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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你不是也一个人吗?彼此彼此

凌晨一点多的机场有些冷清,陆婉晴在VIP候机室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长期不规律的工作和生活让她一直饱受失眠的困扰。今天也不例外,已经近二十二个小时没闭眼了却没有一丁点儿困意,无柰她从双肩包里拿出大部头的《耶路撒冷三千年》准备阅读,她要用这个方法来阻止自己的大脑运动。刚刚看了两三页,婉晴感觉头有些痛,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伸展一下四肢走到了玻璃窗前,眼前的万千灯火瞬间击打到她还算坚强的心脏,蓄积太久的泪水如泻洪般倾出......

“打扰一下,这里的位子有人吗?”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婉晴的情绪,她快速地擦了擦眼睛回到“没,没有,您请!”

“怎么会这么巧啊!居然是你啊!”又感叹又惊喜的声音再次传来,婉晴扭过头去,也有一点点的诧异“哦,是你啊!”

2018年11月8日,因为一个客户的大订单迟迟不能敲定,销售人员心神不宁地和婉晴沟通,公司的应收账款还有1200多万,又有两人递上了辞职信,七七八八的事情赶在一起让婉晴很烦,在晨会上忍不住发了脾气,小助理李越低声嘀咕了一句“晴姐不会是更年期了吧?”就这一句让婉晴没了脾气,迅速总结到“年底了,注意回款,新订单能争取争取,不能争取不要勉强。散了!”

更年期更年期,真的来了吗?生理上还算正常啊!心理上的更年期吗?太恐怖了,不行,要尽快调整!立刻行动起来:订了酒店和晚上飞澳门的机票,婉晴一直有个执念,那就是这世上唯有美食和爱不能辜负,爱已经很虚无了,那就让生理上充实起来吧!或许美食之都可以很快治愈一切的不快。

经过大约四个小时的短眠,嫆晴来到了小雨中的大三巴,每次来澳门必定要来大三巴看一眼,仿佛一个仪式,今天也不例外。三三两两的游人,使得大三巴更显寂寥。一边拾级而上一边自言自语:大三巴啊大三吧,今天你是不是特别寂寞啊,就让我来抚摸你吧!伸出手在冰冷湿滑的石壁上轻轻地摸搓着,抬头看向上方,任细细雨滴扑在脸上,心里难得的平静。又轻轻拍打了几下石壁“拜拜!”

迈步朝下走去,脚似乎踩在了一个小石子上,出溜了,婉晴摔了个屁墩儿,左脚踝刺痛了一下,“不是吧,这么倒霉!怎么全让我碰上了,呸呸呸!”揉着左脚踝,嘴里不停地嘟嚷着“出门没看黄历啊,没看黄历。”“我扶你起来吧!”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婉晴抬头看到一个大叔(此大叔应该是以小姑娘的口气来称谓的),她犹豫了一下,伸出了右手。男人拉住了婉晴的手,婉晴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怎么样,试一下看看能走吗?”左脚试着踩在地上,婉晴嘴里吸了一大口气,嘀咕了一句“有点儿费劲啊!噢,多谢你了!”说完,婉晴就开始一瘸一拐地往下走。“唉,你等等!这样好像不行啊,万一是骨头有问题就麻烦了。还是我扶你下去吧!”男人用右手扶着婉晴,也不再争得她的同意“看样子你也不是多年轻了,就不要逞强了,不然受伤的是自己。”“你说什么呢!我自己可以的。”婉晴不想接受陌生人的帮助,一拐一拐地向下走,嘴里面不停地吸着气。“你就不要勉强自己啦,我把你扶到下面的咖啡厅,你到那里歇一下,再打电话给朋友接你不就好了吗!”男人不再说话,扶着婉晴的胳膊就走,婉晴甩了甩没甩掉也就不再挣扎了。

到了咖啡厅,男人扶婉晴在窗边的位子上坐下来,“你要喝什么?”“香草拿铁吧,谢谢!”在等待咖啡的时间里,男人看起了手机,不再说话。婉晴偷瞟了一眼,男人很专注地在看手机,“嗯,还是挺绅士的。”心里夸了一下对面的人,嘴巴却是不软,从钱包里面抽出一张100元的纸币,递到男人面前“给,咖啡钱。谢谢你扶我下来,咖啡我请。”“你不会这么计较吧?一杯咖啡而已,不差这点儿吧!”“别,初次相见你已经帮了我,我可不想欠你,拿着吧!我也不差这点儿!”男人摇了摇头,收下了钱,“你是一个人过来的吗?为什么一个人啊?”一个人,一个人,这三个字好像身上的刺,被这个男人一句话搓了起来,婉晴有些不客气地回怼他“一个人怎么了?一个人不能出来?”听到婉晴如此情绪化的语言,男人有些懵,双手不停地搓了起来,口齿也不太灵活了,“不是,就是就是觉得有些那个,一般不是都结伴而行吗?我就多嘴问了一下,你不至于吧?”婉晴也觉得自己有些敏感了,挥了一下手说“嗨,你不也是一个人吗!彼此彼此。喝咖啡吧。”

婉晴快速地喝完了咖啡,左脚试着用力踩在地上,还是有些疼,可以忍受。“今天谢谢你了,我先走了。拜拜!”说完站起身一拐一拐地走出了咖啡厅。男人再次摇了摇头,“奇怪的女人。”

小雨还在下,如果打车回酒店要走到大街上,估计要走六七百米,看看湿滑路婉晴有些犯难,一直非常喜欢的雨天现在也格外的厌恶,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拍着自己的头,抬头看看天空,“唉!”长叹一声“走!不就是疼吗?多大点儿事儿啊!”倔劲上来了,抬脚迈步,疼也要走啊,又没人抬。走了大约五六十米,那个老男生追了上来,“别急别急,我扶你慢慢走到街口。”婉晴不好再说什么,任由他扶着,招来出租车,婉晴再次感谢“今天幸亏有你,非常感谢!我就回酒店了。再见!”老男生顺着婉晴说,“举手之劳,不谢不谢!”话没说完也侧身上了出租车,婉晴的脸有些不悦,“你干嘛?”“是这样,刚刚在咖啡厅你给我钱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房卡,我的酒店也是美高梅,顺路!”老男生赶紧解释,免得又惹来婉晴更多的话。“真的假的,有这么巧的事儿?”婉晴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嘀咕,不过转瞬又给自己宽心,我一个老女人了,要什么没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心宽了,人自然就放松了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男人聊起来,“你也是一个人过来玩儿的?没伴儿?怎么想起到这边呢?是来赌的吧?!”男人搓了搓手,“你这么直接地问,我不回答也不礼貌,回答了你会不会觉得我矫情?或者不回答。”“随便!我就是觉得这么小的空间不找话说太尴尬。”一句话让老男生语塞了,婉晴暗暗得意,下车了就不会再见面了,这样最省事。

男人沉吟了一下“是这样,我孩子在这边出差,我正好有几天空闲,就一起过来了。平时我也经常一个人出门,也是觉得一个人出门省事,随性,有时候独乐乐也挺好的。还有要解释的一点是我不赌,从来没赌过钱,到是经常赌运气。今天的运气不算好,天气不好还遇到你这么个有些有些什么的人。”“有些什么什么呢?为什么不直说啊?说吧,憋着多难受啊!再说了,我以前听到乱七八糟的话多了去了,如果在意活不到今天。如果不说你就憋着。”“是这样,我认为你这个年纪的女人,应该是经历过一些事情的,所以说话的时候呢应该都是比较委婉或者让人容易接受的语气,不应该是针锋相对的,柔软一点儿不好吗?”男人相对小心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柔软一点儿,嗯,柔软一点儿当然好了,可是我为什么要柔软啊?与你才刚刚相识,而且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但是,尽管心情很差,还是很感谢你。再次谢谢你!其它的就算了。”婉晴把头扭向窗外,心里默默道“柔什么柔!老娘的柔二十年前就丢了!”一时间车厢里面很沉默,老男生看婉晴没有继续谈话的兴趣,也就不再说话,打开了手机。

过了两个路口,车子拐到了酒店门口,大堂的服务生过来开了车门。男人伸手扶婉晴下了车,“谢谢!”又是一个礼貌用语,婉晴随手理了一下头发,转身走向酒店大堂,连头都没有回。“真够冰的!好歹也是一场萍水相逢啊,多一句话都没有。”男人摇摇头。

婉晴进到房间,用热水仔细冲了冲有些红肿的脚踝,擦干后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按摩。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这点小伤不是问题,揉了大约十几分钟,婉晴感觉舒服了很多,但一想到每次都是用脚来丈量澳门,而且还要呆上两天,觉得多少还是应该处理一下,说办就办,决定出酒店去买些药酒或治跌打损伤的药。

一拐一拐地乘电梯来到酒店大堂,走到前台询问附近是否有药店,酒店前台详细地告诉了药店的位置,婉晴一听要走三百多米,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怵的,无奈归无奈,这是必需要办的事啊。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发。

“怎么,你这是要出去吃饭吗?”看到那个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么客气地打招呼,婉晴也恢复了平常的状态:“是啊,出去吃饭,顺便买个膏药。”“应该应该,贴个膏药会很快没事的。一个人就更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个男人真是啰嗦,婉晴心里嘀咕,嘴上却回到“就是就是,或者你要没吃饭,就一起?”这句话一出口,她不禁用右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暗暗骂自己:“喝多了,说疯话!”那个男人瞬间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婉晴没答话,婉晴觉得这人的做法非常伤自尊,自己给自己打圆场“我只是觉得今天在大三巴你帮了我,反正也都要吃饭,就想请你一起,算是感谢你的帮忙!没特别的意思,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男人沉吟了几秒钟,笑道“也好,反正我吃饭也是一个人,不如两个人一起,还可以多吃几样菜。出发吧!”

这么多年婉晴在工作生活中一直特别独立,大多数时间也习惯了一个人,甜是一个人甜,苦是一个苦。此时在陌生的街道上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好在街道上的人不多,两个人一路无语也不觉太尴尬。买了跌打药后,那个男人主动说“你想去哪里吃饭?喜欢什么口味?”“嗯,我来过几次澳门,感觉陶陶居的菜不错,很精致,海鲜非常新鲜,价格也比较合理。旁边还有一家祥记面馆,他家的虾仔面也不错,蔡澜老先生还去吃过并做过点评。你觉得怎么样?”男人一直在笑着,边听边点头。说到美食,婉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吃货的本色,有些不好意思“或者你有什么去过的地方也推荐一下,这个不大的地方去哪里都方便。”男人搓了搓手,“我其实对吃不太在行,一般都是自己做饭吃,吃什么都行。就听你的吧!只是走路去你的脚可以吗?”听男人这么说,婉晴也就顺着说“不远,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慢慢走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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