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婶转身见段延走来,眼泪直淌,连扑上前紧紧抓着段延的袍子跪在地上。
“求你,求求你救救你叔罢!我在这给你磕头了!”孙大婶说着便在地上猛磕,额头上被磕出血来。
段延止住她的动作,叹道:“孙大婶,你可高看我了,现下还没寻到办法,光我一个小辈,又怎敢夸大说救人性命?”
“你别瞒我了,我都瞧见了,你只需给我你几滴血便可,我绝不告诉别人。”
段延淡淡一笑,“孙大婶你这说的什么话,虽说古方中亦有以人血为引,但多半只是谣言罢了,做不得信。”
孙大婶望着他那双含笑的眸子,仿若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般,苦笑道:“小延啊,我自问这五年来,不曾做什么亏待你的事,你竟真狠心到见死不救吗!”
“你说不可信,那段郎中的病是怎好的!”正说着,却见她倏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即如此,那我这条老命还留着有什么用!干脆死了一了百了,随你叔一起去了罢!”
眼见着刀锋一点点陷入皮肉,渗出滚滚血珠,段延伸手一弹,那把刀便应声而断。
孙大婶一惊,却见段延从袖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瓶,“拿去罢。”
她急忙接过,连连道谢。
段延蹲下身来,打开药箱,将她额头脖上的口子处理一番,便起身挥袖离去,未曾再多言一语。
城门口,摆了两大口锅。
其中褐色的药汁被煮的滚滚冒泡,扑面而来的苦涩味,刺得人鼻尖一疼。
“段郎中,你来了!”
段延抬眼见一名衙役正在其后忙活,淡淡点了点头,“辛苦了,你先去歇息罢。”
那衙役嘿嘿一笑,擦了擦手,“谢啦段郎中,待我去解个手就回来。”
段延从袖中拿出两个玉瓶,与先前给孙大婶的一模一样。他拔了塞子,其中缓缓留下鲜红的水珠,滴在那药锅之中。
正当他收了瓶子,却听一声爆呵,紧接着便有一人大步上前,紧紧拽着他的领子,将他拽了出去。
“妖道,你竟还敢站在这,我今日就要你血债血偿!”
段延淡淡望着面前的人,他那眼神,满是愤恨,似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自己撕碎。
“大哥,你是烧糊涂了罢,这是我们段郎中,哪是什么妖道?”四周围拢了一群人来,连将两人分开。
“我绝没认错,他那时突然出现在城头上,就是化成灰也我认得他!”
这城门口,除了阵阵哀嚎呻吟外,便是浓浓的腐臭味和苦涩的药味。无数人横躺在那简陋的草棚下,奄奄一息。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是从别的城池逃过来的,他指着一座草棚下已不成人形的一大两小,悲愤道。
“你看看,你去看看啊!你他娘的还有没有良心!我今日就要砸死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为我妻儿报仇!”
那人被两三个人拦着,说着便捡起地上的石头砸来,段延一个侧身避过,迈步朝那草棚走去。
一阵腐臭味扑面而来,他蹲下身子,见那三双眼珠子圆睁,似是在痛苦煎熬中渐渐死去。
段延伸手轻轻拂过,将那眼皮合上。
这时有一人走来,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宽慰道:“段郎中,你别放在心上,那人刚死了妻儿,也怪可怜的。”
段延淡淡应了一声,拍拍袍子起身,却见刚才那人忽然魂不守舍的走过来,两眼呆滞无神。
他扯着脸皮,说不出是哭是笑,“你手上沾了那么多血,那么多条人命,你夜里还敢睡吗,就不怕那无数冤魂来锁你的命!”
段延闻言一怔,心口似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刀。
只听嘭的一声。
那人竟是直直的撞向一旁的城角,鲜血四溅,将他白净的袍子染红。
段延连上前查看,却见他头顶血肉模糊,一张脸被鲜血覆盖,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只听他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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