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轮红日跃出江面,天已经完全亮了,但清早的风吹在身上还是有点凉。
我打了个哆嗦,她停下来给我系紧披风,又默默带着我继续向前。我不明白她的宝贝女儿才刚回来,身体还虚弱,她却要带我出去,也不说去哪。我心里总是提防着。
当他们带我走进祀堂,我已经紧张到了极点,疑惑着,又不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心弦绷得紧紧,轻轻一拉就要崩断。
一排排红烛静静地燃着,这密密麻麻的大小牌位沉寂着。满墙的妖魔鬼怪就要活过来般,张牙舞爪。她牵着我的手走到边上的一个黑色无字牌位前,转头对我说:“阿沫,行跪祭礼。”
跪祭礼是重要场合跪父母,跪祖宗,求仙人赐福时的大礼。我不明白,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那个小姐姐?”她本是面无表情的,突然流下眼泪来,又赶快用揩去。枝山站在边上,冷若冰霜,沉默着转过身,走出祀庙。
我不知道是用什么心情跪下来祭拜自己的。只觉得自己在深渊边上苦苦挣扎,实在坚持不住。而有人一把抓住了我,让我看见曙光。
为什么,不狠心到底呢?也好让我。。。恨极了你们。
走出门的时候,阿华站在旁边看着。他不笑,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想哭,只得低下头去不让人看见,仍由夫人牵着。她的手心都是冷汗。
没走几步,却看前面一双脚。我抬头看,是大姥爷。
我从未见过他对我如此冷漠,就像是警惕地看着陌生人般,甚至有些敌意。是我啊。眼泪在此刻收不住,大滴大滴掉下来。他无动于衷,看着我,像沉寂的苍莽远山。
“跪下。”他冷冷道。我从未见过他这疏远的样子,一下子愣住了。
夫人张口就要说话,“啪”,却被大姥爷打了一个巴掌。
“孽障!!!”
元婴者的巴掌哪有那么好受,即便是大姥爷手下留情,夫人立马就被打倒在地,直滚到墙边才停下来。
秋实连忙去扶。
“不许扶那个贱人。”元婴之威完完全全释放出来,他站在我面前。我却仿佛看到洪水猛兽。
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回去了。我缓缓跪在他面前。
枝山见状,跟着跪在他面前,脊背挺直:“大姥爷,阿沫没错,错得是我们。”
他重重磕了个响头:“我知道你心疼她,不忍心,可我不忍心,阿蓝也不忍心。但只有这个法子,大姥爷,要救阿沫只有这个法子。”
“啪”大姥爷反手就是一个巴掌。他勃然大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一字字道来,“你当你是谁?你是祝家的人!!!我祝家什么时候竟要碰这些歪门邪道了!!!祝枝山,我辛辛苦苦培养你。我看着你长大。你竟为私念要逆生死,施禁术,以魂养魂,血祭他人!!!”
祝枝山连磕几个重重的响头,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恶果皆由我种下,枝山自知实施禁术是重罪。但阿沫并不知情,阿蓝也只是受我指使。我只求大姥爷责罚我一人。”
夫人听此,虚弱地爬过来跪在旁边:“大姥爷,我知道你生我们的气。我们瞒着你,犯下如此大罪,可我是真心待她,我把她当作我的阿沫一样。我从未视她为容器,可是啊,大姥爷,阿沫的魂魄已经集齐。”她泪如雨下,“那究竟是我的亲生骨肉。”
“混账东西。以魂养魂,逆天改命,你可知晓她会是什么下场?!!”大姥爷指着我,悲痛道,“坠入地界,万魂吞噬,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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