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劳累,不可能是饥饿,你当我家男神和你一样没脑子吗?”胆大包天的简荇在这些时日已经与楚烨彻底混熟了,怼人的话张口便来,“也不可能是病死的!你能不能用你手指头大小的脑仁好好想一想啊?!我男神虽然是只鬼魂,但他是将军啊,自己的身体状况怎么会不了解。要是知道了怎么避免这样的结局,他怎么可能还在你面前忧愁啊?”
简荇被这人气了个半死,她一只翅膀插着腰,另一只翅膀都快戳到楚烨脑门上去了,若是果真化成人形再配上个经典的白眼,大概就是泼妇骂街的典型了:“你听听男神的话,我家男神武力值这么高,怎么可能自己凭空出问题?肯定是你出现了什么意外,让我男神不得不舍身救你,才会有这样!你可长点心吧,怎么可以天天指望着我家男神啊?”
楚烨连声应是,他心中清楚简荇其实也不过是这么一说,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两人都没想到,简荇这句话,竟是真的预言了未来。到那时,楚烨才是真的追悔莫及,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两人在意识中叽叽咕咕地说了会儿,倒也平静了下来。
温庭湛本就不是个多话之人,今日由于自身伤势的干扰,在昏睡着的楚烨面前难得流露出了些许脆弱。他的情绪本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在楚烨身边静坐了片刻,等他再站起身来的时候,脸上那些迷茫脆弱的表情已经褪了个干净,就又是那个沉着冷静的镇远侯了。
作为一个将领,温庭湛并没有在帅帐中停留太久,他转到屏风后换下了轻甲,忍着疼痛替自己的伤口消毒包扎,便提着长枪出了辕门。男子颀长的身影愈行愈远,那人步调稳健,容色如常,除了他本人,大概再没有人会知道那袭宽袍大袖下是怎样伤痕累累的躯体。
简荇将楚烨从他自己的意识海中解放了出来,像原来那样展开了光幕。这次,两人却是什么也没能看见——伤势过重,温庭湛体内的阴气隐隐有了暴动的迹象。所以,在上药的时候,他亲手封闭了有些不受控制的阴气,以免伤到自己这方的人。断了阴气,凭借简荇现有的手段,她根本无法定位到他的准确位置,随意切换可能引来天罚,简荇只得作罢。
好在并没有间隔多久,温庭湛就派了人来帅帐中唤醒楚烨。温家军的帅帐有三顶,一顶是正经的议事场所,一顶是让军中的副将在受伤生病时休息的,最后一顶才是真正让主帅休憩的地方。三顶帐篷的形制基本相同,又时常变换,非温家军嫡系,根本摸不清它们之间的区别和变幻的规律,这也是楚烨他们能够坚持到温庭湛赶来的原因之一。
楚烨被人带进了议事的主帐,他抬头,正看见他的先生坐在上首,身旁围坐着温家军的所有将领,程昱亲将他迎进去,顺带打发了所有在场的兵士。楚烨行过礼,在先生身边拣了个空着的位置坐下,见众人都看着他不语,神色间带上了困惑:“这……”
没等他说完,温庭湛抬手便打断了他的话:“阿烨,国姓为楚,你名楚烨,乃是当今圣上流落在外的唯一嫡子,非是宁家血脉。故臣等,需向你见礼,尊你为七皇子。”
在温庭湛自称为臣的时候,楚烨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果然,在温庭湛澄清了他的身份之后,原先与他称兄道弟的几个将领悉数肃了脸色,相继恭敬地向他见了礼。他的先生率先与他撇清了身份,为数不多的朋友也爽快地成为了他的下属,楚烨却半点开心不起来。
帅帐中鸦雀无声,一声声“参加殿下”像是扎在心上的刀子,让楚烨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了下来,他抬手按上了胸口,那里正闷闷地疼着。这便是孤家寡人的滋味么?他还没有攀上权力的顶峰,就率先体验到了上面的寒凉,难怪没有人会愿意一直站在他的身侧。楚烨轻轻苦笑了下,所谓时也命也,自己这辈子大概是不会拥有真正的亲情和友谊了。
他偷眼看向那人,他的先生坐在正前方,腰背挺拔如松,目光柔和,面上还带着说不出的欣慰和自豪:“殿下,边疆的捷报已经快马送去京城了,想必不过几日,便会有回京封赏的圣旨下来,就该是您离开潼关的时候了。您不要担心,臣会一直站在您身后的。”
于是,楚烨那颗无所依凭的心忽然间就安定了下来,他忽略了简荇在心中叽叽喳喳的评论声,深吸一口气,躬下身去,行了最慎重的大礼,三跪九叩,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寂静的营帐中分外鲜明:“楚烨定不负先生愿景,令这天下万国来朝,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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