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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十里川道

北央王命顾苏南辰押送寒柔福前往南孟国的同时,北央王宫中走路了风声,有人将寒柔福在陈国和北央国的所作所为公示于天下,一代骄女从此陨落,寒柔福因此身败名裂,她将此事归咎于张奭与寒川身上,虽沦为阶下囚,却仍一心想着如何报复二人,她向玉影门中人发出求救信号,顾苏南辰的车队刚出靖都不久,就有人赶来解救寒柔福。

首先来的是个凶神恶煞、魁梧高大、体壮如牛的大汉,他并不直接杀入车队,却在半路上等待车队到达。顾苏南辰见了他,也不意外,浅笑道:“大力金刚虎王普,以力大无穷、胆识过人而著名。”王普见他是个文文弱弱、白白净净的书生,一下子松懈了不少,他向顾苏南辰投去轻蔑的眼神,道:“知道就好,还不放人?”“放人?放谁人?”顾苏南辰仍浅笑着,眼神却变得歹毒起来,他说道:“是那囚车中的寒柔福?”王普骂道:“废话!识相的话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否则就别怪我手中的金刚锤不长眼。”“你的确不长眼睛,出门遇到了我。”王普已举着金刚锤跑了过来,顾苏南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神色自如,眼角眉梢仍挂着笑意,眼眸中闪过一缕金光,王普忽然神色慌张、六神无主,发疯一般怒吼起来,他发狂后竟用手中的金刚锤重击自己的头部,砸了一下又一下,整个头部都被砸的血肉模糊,血浆从脖颈流下来,看的众人一阵犯恶心。囚车里的寒柔福看到王普突然发疯,惊骇不已,王普没过多久就死僵了,顾苏南辰又下令道:“走吧。”

车队继续往前走,约莫半个时辰后,周围渐渐起了雾,众人都不解时,忽然听到四处传来猫叫声,声声凄惨瘆人。成百上千只猫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就将车队包围了。

顾苏南辰微笑道:“雾面猫女白珏,能驯服世上所有性情残暴的野猫,并控制它们攻击人。”他话音刚落,就见眼前掠过一道影子,他低头看时,衣襟被撕烂了。口哨声响起,围困他们的野猫忽然一个个身子起伏,做攻击状,顾苏南辰不慌不忙,嘴角始终带着笑,他朝虚空一挥手,一股狠劲却全放在手上了,众人听到“啪”的一声,隐在暗处的白珏就被打倒在地,顾苏南辰道:“我最讨厌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了。”说着伸手一翻,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琴来,再听得“铮”的一声琴响,进攻车队的野猫纷纷哀嚎起来,向四处疯狂逃窜,逃了不远,又一个个倒地不起,白珏见状,急忙转身欲逃走,顾苏南辰这时才变了脸,眼神狠戾,再抚琴弦,便有数十支银针一齐飞出,追上白珏,钻进白珏的身体内,白珏登时全身麻痹,身体后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眼神却逐渐涣散了。顾苏南辰收了琴,笑道:“雕虫小技。”

车队再次前行,却遇见了张奭。顾苏南辰不耐烦道:“死了两个,又来一个,真不知下次还有多少。”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张奭,广而不精,不足为惧。”张奭伸手抛出几根金针,又迅速念诀,变出数不清的金针朝众人射去,顾苏南辰再次拨动琴弦,用光罩挡住了金针,此时张奭已再次出击,他掏出一张符,飞快地写了符文,喝道:“去,缠住他。”那符得了令,却像个顽固的人,撞在光罩上进不去,就一直撞个不停,顾苏南辰不觉笑道:“真是有趣。”张奭已几步向前甩去一把短刀,又召出黑气,将周围层层包裹了,再欲进攻时,忽然发觉那光罩的力量却猛地减弱了,速度之快叫张奭心中吃惊,他不知道这顾苏南辰虽法术高强,却只怕黑,张奭心想,居然误打误撞找到他的短处了,遂急忙越过顾苏南辰,趁众人慌乱时将囚车中的寒柔福救走了。顾苏南辰从马上摔下来,抱头痛哭,他的肩膀不停地颤动着,整个身体在黑气中发出刺眼的金光来,整个车队的人马都护着眼睛,不敢去看。金光之中,却有个身穿青衫的年轻姑娘抱头痛哭。

随着周围黑气减淡,顾苏南辰也止住了哭声,众人才知道寒柔福已被人接走了。

张奭将寒柔福带到一户农人家中,二人隐了身,寒柔福重重地打了张奭一巴掌,张奭急忙跪地,又被寒柔福一脚踢开了,他再爬回原处,寒柔福厉声道:“狗奴才,竟然敢骗我。”张奭已隐约猜到寒柔福所说的是哪件事,却疑惑道:“帝姬恕罪,奴才哪敢欺骗你。”寒柔福不屑地笑道:“奴才,你终于知道你是我陈国的奴才了,你不是自视清高吗?不是从不在我面前自称为奴才吗?”说着又将他踹开了,张奭又默不作声地爬回来,寒柔福怒道:“狗奴才,寒川那贱人根本没死,她活的好好的,她现在小人得志,成了北央王身边的人,就能狗仗人势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能有今日全都是拜你们所赐。”

张奭低声道:“帝姬饶命,奴才真的不知道寒川还活着,当日奴才从林中回来时,分明看见那神龙将寒川杀了,还望帝姬恕罪。”

寒柔福气疯了,眼神奸邪,挑了挑眉头,笑道:“寒川现在有了靠山,我暂时不动她,待我回了陈国,拿了寒姜,再慢慢折磨她,至于你,你这贱奴,我倒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惩治你,我记得你最疼爱你的三弟了,不如我将他带到我身边,让他做我的侍童,你说怎么样?”

张奭闻言心中一跌,忙叩头赔罪道:“帝姬绕过我三弟吧,他年纪尚小,性子迟钝,不会侍奉您,望帝姬开恩,望帝姬开恩,求帝姬放他一马……”他又急又怕,眼中蓄满了泪水,和着冷汗一起“吧嗒”落地,寒柔福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从不给人下跪吗?你与那寒川不都是自命不凡之人吗?今日竟也会跪在我脚下求饶,真是可笑,卑贱之人在主人面前就该这样低声下气,昔日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忤逆主人?你的一切都是陈国给的,你的命也是我们的,我杀你家人怎么了?有一日你再无利用价值了,我连你也一起杀了,求饶有何用?我寒柔福乃陈国最尊贵的公主,将来是要做一国之主的,一言九鼎,怎可言而无信?我说要你弟弟进宫侍奉,那是你弟弟的福气,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果真要如此咄咄逼人?”张奭忽然从地上站起,沉声问她,寒柔福看到他眼神忽变,眼中杀气腾腾,急忙后退,慌张道:“你若杀了我,我派去看守你家人的侍从会立刻将你的家人杀干净了,你不信?只要他们听到我身亡的消息,他们就会立即动手,解决了我手中的人质,我手上的人命可不少了,杀几个人算什么?临死前拉几个人陪我一起死,去了地府,我也不怕了。”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张奭按住心中的怒火,收起手里的利器,说道:“我保你平安回陈国,你不能动我的家人。”“那要看我的心情,若我不开兴,我就叫世人都开心不起来。”“适可而止吧!”“哎,我又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你不是很在意寒川那个贱人吗?我要你杀了她,换你家人平安,怎么样?很有趣吧?哈哈哈。”“你疯了。”“那你究竟答不答应?你要不答应,你家里人就要死了,我给你几日时间,你仔细考虑。”

再说寒川在北央王宫期间,神龙整日在北央境内腾云驾雾寻找他要的宝物,却始终不见其踪迹,忽有一日在王宫内安宁殿云落台发现了那宝物的气息。帝姬安墨白死后,云落台就荒落下来,神龙去时,只见满庭落英无人收,楼台水榭皆枯荣,不由得叹息人心难测,世事难料。他欲走进安墨白曾住过的屋子,却被一股力量挡在门外了。神龙仔细一看,原来有人在此处设了结界,那宝物就在这屋子里,他却进不去,不禁好奇,究竟是何人所设的结界,竟能阻拦天神。神龙只得退去,叫寒川前去试一试。

云落台早已无人看守,且寒川如今顶着半仙的名号在宫里走动,侍从们也不会为难她,因此她很顺利地进了云落台,走进院中时,并不见神龙所说的结界,她径直向屋内走去,却被撞得头晕眼花,才明白那结界是有的,只不过她没看见。

寒川后退了几步,谪仙剑出鞘,那结界像是受到威胁,“嗡嗡”地响起来,寒川朝结界砍了几剑,眼前忽然现出水波来,寒川猛攻不成,却见那水波开始迅速变成冰墙,寒川抛出谪仙剑,那道冰墙化出密密麻麻的冰箭,向寒川射来,寒川左右躲避,谪仙剑已冲过冰箭,向冰墙重重一击,冰墙却未碎裂倒下,而是又变成水波,牢牢守着结界中的屋子。

寒川的手背被冰箭划伤了,她伸手将谪仙剑抽回来,再一用力,伤口处流出鲜血,谪仙剑沾了寒川的血,忽然浑身散发出煞气,在寒川手中剧烈地抖动。寒川被谪仙剑突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她狐疑地盯着谪仙剑,再看到手背上的伤口时,猜测道:“老师父常说剑与人是有心灵感应的,难道这纽带竟然是使剑人的血?”

一道红光从她双眼闪过,她突然变得暴躁起来,跃起身怒喝一声,向水波斩去,她明显感到手中的力道强了不少,一道道血红的光直向水波冲去,足足一刻钟后,谪仙剑剑身的红光褪去,寒川听到冰川碎裂的声音,眼前的水波就消失了。寒川落到地上,再一出剑,斩断了门上的锁,她提着剑走进屋中,却见榻上侧身卧着一个人。

寒川大惊,急忙上前,将那人的身体扶正了,才看清那人的模样,他竟是前去押送寒柔福的顾苏南辰。寒川心想:“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被锁在这里的人才是真正的顾苏南辰吧。”

顾苏南辰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看到寒川时,不解道:“阁下是谁?”寒川报了姓名,顾苏南辰醒了醒神,神色突变,急忙说道:“如今在北央国的圣主不是我,而是一个与我长相相同的人,他要谋杀北央王和太子芈铭,扶持公子芈洛上位。”

寒川疑惑道:“你不认识那个人?”顾苏南辰摇头,说道:“那日云落台的人前来请我为她们的帝姬治病,我不疑有他,赶去云落台,见了那帝姬一面,那帝姬不知用什么秘术将我关押了起来,自己冒充我的身份离开了。”“可是安墨白已经死了,怎么会?”“帝姬应该是几个月前就死了,那人不过借着帝姬的身体,冒充帝姬的身份,在王宫里多待了几日。”寒川顿时一阵心悸,顾苏南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里?”寒川回答:“我的师父告诉我的。”“想必你师父是个神通广大之人了。”寒川道:“我师父要我救你出去后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那里有我们想知道的答案。”“何处?”“十里川道。”“北央郊外,接近韩国疆域?那里人烟稀少,唯有一家旅舍,乃北央与韩国共同建造,为方便两国使臣来往歇息,为何要去那里?”“我师父只说要我和你一同前去,他并未说明原因。”

公子芈洛独自待在屋中,眼神迷离,神色恍惚,屋外的落花随风飘入屋中,落在桌案处的竹简上,芈洛回过神来,伸出手去接了三两只花瓣,忽然,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封书信,他不由得一惊,走出屋外,见左右无人,又回到屋内,拆开书信来,不等他看完信,脸色已一片煞白,急忙扔下信,转身跑出屋去。

十里川道旅舍,芈铭坐在榻上,看着来人进来,有些意外道:“南辰,你怎么来了?”顾苏南辰浅笑道:“太子有所不知,我奉命押送陈国帝姬前去南孟国,路过十里川道,听闻你受了伤,所以来探望你。”芈铭问道:“为何要将陈国帝姬押送去南孟国?”“太子有所不知,南孟国帝姬安墨白被陈国帝姬下毒毒死了。”“她死了?”“是的,大王本欲立即处死陈国帝姬,又担心南孟国与陈国不依,才叫我将她送去南孟国,叫南孟王自己下决断。”“原来如此。”“你的伤好了吗?”“不过是我杀了瑶王,又立新王,瑶国人不服,才在我回来的路上派了几个杀手,我伤的并不重。”“太子可知是谁人救了您?”“我与那些贼人打斗时遇到了一个侠客,我们两人一见如故,一路结伴而行,走到这里,便住了下来。”顾苏南辰笑道:“是吗?”话音刚落,手中已多了一柄剑,猛地向芈铭刺去,芈铭对顾苏南辰早有戒备,他一出手,芈铭迅速闪开,目光一冷,神剑顺着他伸手的方向现身,不等顾苏南辰开口,就向顾苏南辰刺去。

两人打斗了一番,芈铭逃出屋去,顾苏南辰紧随其后,两人到旅舍前面的空地里又斗了几个回合,芈铭挑落了顾苏南辰的剑,下一刻便要划破顾苏南辰的脖颈了,顾苏南辰忽然消失不见了,叫芈铭扑了个空,他环视四周,并不见其踪迹,这时顾苏南辰却突然出现在芈铭身后,他嘴角牵起笑意,眼神却凶狠异常,趁芈铭不注意,伸出利爪俯冲而去,芈铭一转眼,顾苏南辰已到了跟前,尖利的指甲险些划过芈铭的脖颈,芈铭用剑抵住他的攻击,两人一进一退,芈铭后退了几步,突然弯下腰身,刺中了顾苏南辰的腹部,他趁机跃到空中,又向顾苏南辰背部一击,将顾苏南辰一脚踩到地上。原以为顾苏南辰会就此丧命,可他落地的瞬间,却再次消失不见了。

芈铭心知他大意轻敌了,顾苏南辰又出现在他面前,他高高浮在空中,眼里仍然满是笑意,他细长的手指在半空舞动了一番,只见星星点点的光从他手中流出,他周身被金光包围,像极了祥光中的天神。

顾苏南辰将双手向前一推,点点金光却霎时变成一支支羽箭,箭矢齐齐对准了下面的芈铭,他一声令下,取之不尽的羽箭虎狼一般飞驰而下,芈铭念了个诀,手中的神剑忽然变成了光罩,将他护在其中,光罩外的羽箭“劈里啪啦”砸在光罩上,被弹出去后又迅速折回来继续进攻。

顾苏南辰浮在上空,浅笑道:“我看你能坚持到几时。”说完便伸手,手中出现了一把琴,琴身漆黑古朴,颈部左右各有一处弯曲,腰部左右各有两处弯曲,琴弦有点点银光,顾苏南辰浑身散发着金光,他手中的琴却泛着温柔的白光。

伴随着一声不清不浊的琴响,天地间霎时乌云遮日,黄沙飞走,山林中鸟兽奔走,鬼神哀号,光波四散,震碎了下空的光罩,芈铭也被那琴声震得口吐鲜血。顾苏南辰再次出手,一道强光向芈铭奔去,芈铭死死盯着那道光,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忽然一道白色身影窜到他面前,替他挨了那道光的攻击。他听到那人骨头碎裂的声音,如冰河破碎一般。身前的人痛苦呻吟了一声,软软地倒在他怀里,芈铭这时才看清,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冰雪灵秀,面无血色,泪眼朦胧,芈铭大喊一声:“璇玑!”璇玑流了眼泪,嘴角却牵起了笑意。

又是一声琴音,向两人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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