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阳光明媚,清晨的树林薄雾轻扬,鸟儿轻吟,和往日的每个早晨并无不同。
可是那一天,在李小玉的意识里,却是极其混乱的一天。
当一天混混沌沌的过去,当最后一丝阳光没入山的那一边,当一切都静了下来,李小玉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这儿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被抛弃了,没给个理由,甚至没跟她说上一句话。就这样,相依为命了五年的柳慕容跟着他来接他的哥哥绝尘而去,回到他的长安。
最后留给她的,是同来接他的那个奶妈透过马车的窗口投来轻蔑又漠然的一瞥和马车队后扬起的尘土。
柳慕容就这样把她抛弃了,李小玉抱膝坐在路边,心中一片茫然。
这五年的相依,恍恍惚惚像是一场梦,可是如果是梦中,肚子怎么会有这么真切的饥饿的感觉。
在这本该万分悲伤的时刻,李小玉突然想笑,心里明明那么难过了,肚子居然还会饿。
她伸手揉揉从早上那一群人突然闯进家里来就没进食肚子,蓦然怔住了。
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柳慕容的孩子!
她艰难的站起,双腿因长时间没动,又麻又疼。
她在夜幕中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走回家。
借着淡淡的月光,只见家中一片狼藉,像是遭了贼洗,桌椅板凳家品用具横七竖八,别说是找吃的了,就连找个下脚的地都困难。
她苦苦一笑,借着月光转身摸进房后的山林里。
抚摸着爹爹冰冷的墓碑,强忍了一天的悲伤与委屈排山倒海的袭来,李小玉放声痛哭,直惊起飞鸟一片……
那真是混乱的一天,天还没放亮,简易的木门便被拍的砰砰乱响,在李小玉惊慌失措中,柳慕容拉开门,却惊呆了。
门口站着一大群人,为首的是柳公府的管家柳伯和他的奶妈柳伯的妻子钟氏。
只是五年没见,柳伯已是满头花白,在他的惊愕中,钟妈妈一把抱住他泣不成声:“五爷,苦了你了,你看你这瘦的……”
而更让他惊愕的还在后面,屋旁的碎石子路上,停着数辆马车,随行的柳公府侍卫正从马车上搬下一辆轮椅。
而他英俊神武,惊才绝伦的大哥柳慕元被侍卫搀扶着坐在轮椅上,流放所的王管教王运年躬身静立在柳慕元侧后方。
如果说他柳慕容是长安城人见人愁的纨绔,那他的大哥便是每个家族都想的继承人,每个母亲都会骄傲的儿子,每个兄弟都能放心依靠的大哥。
可是不过五年,他那个无所不能的大哥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他那还不到四十的大哥,怎么就也如柳伯般,双髻染霜?
他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太多的疑问不知从何问起。
而他的大哥坐在轮椅上,神态安详,对他温和淡笑:“小五,大哥接你回家了。”
就像过去他闯过的数次的祸后一样。然后转头对身边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
侍卫们鱼贯从他身边穿过去,走进他栖身了五年的破旧的屋子,开始收拾。
然后他被柳伯和苏氏扶进马车和他大哥坐在一起,再然后是一天马不停歇的奔驰……
坐在马车里,柳慕容有太多的疑问,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
他的目光落在大哥盖着厚毛毯的双膝上,红了双眼。
可还没等他出声,柳慕元只是拍拍他的手,淡然道:“都过去了,没事了。”
他想问家里近况如何,当年他闯了那么大的祸,不知家里费了多大的劲又付了多大的代价,才保住了他的一条命得以流放岭南。
这五年来,与长安隔着千山万水,音信全无,视他如珍似珠当成命根子般的奶奶和母亲,不知是怎样的煎熬度日。
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待在岭南这片荒凉又瘴气横生的老林中终此一生了。
而今,大哥大张旗鼓的带着大队侍卫来接他回去,苏丞相与皇后又怎会善罢干休?
他张嘴想问,柳慕容闭目靠在马车上,满面风尘,眼底一片青黑,显是连日长途奔袭疲惫至极。他只有把目光投向车窗外。
马车虽走的是官道,但仍是崎岖不平,颠簸不已。
窗外一晃而过只有连绵的重山,偶尔可见林中穿过受惊的鹿和野兔,还有一群群被马车队惊起的野雁,他才真切的感到,他终于要离开这片贫瘠荒芜的鬼地方了,他终于要回到长安了。
那繁华的长安啊,他曾经夜夜酒醉金迷的长安!
他可以让小玉不再那么辛苦的劳作了,他的小玉那么漂亮,比长安城所有的姑娘都好看,可是在这儿,他却给她买不起一件像样的衣服。他的小玉有一头绸缎般长发,却只能用着他用木头雕刻的木簪。还有他的儿子,可以不用在这荒凉之地出生了……
昨天晚上,当他听小玉告诉他有了身孕,是一夜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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