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都出了房间,素秋为颜夕擦拭脸颊。
“看看我掌心放了什么。”她说。
她如今四肢动弹不得,下午人来人往,一直不得空。
“掌心的东西?怎会有东西……是枚平安福呢。”
素秋困惑,将帕子放到一旁的盆子里,掀开被子一角,轻轻将她握拳的手掰开。竟然有枚小金牌。素秋将这东西递给颜夕,忍不住惊叹,“这平安福倒是做得别致,上面描摹的符咒看起来一板一眼。”
“给我看看。”
素秋递到她跟前。
颜夕打量着,“这是李朝皇室后裔的平安牌,上面写着元明**师亲自加持的平安咒。”
“王爷,那这是长孙殿下给您的?”
“是吧,”她若有所思地轻叹一口,别过脸去,淡淡吩咐道,“处置了,留着也没什么用。”
“这是殿下的一番心意呢,奴婢给您收起来。”
她小心翼翼将这珠子收在颜夕床头挂着的香囊里,长孙殿下一片心意,王爷虽看似不在意,心里也是记下的。
颜夕也不阻止,看着床头的香囊,眼神不自觉地移开了。
“潇儿的脸也不知怎么样了,乔一先怎么说?”
“看过了,二小姐脸上的伤口因为沾了毒,一直都在溃烂,奴婢去瞧过,太吓人了!”素秋摇了摇头,似乎仍心有余悸,“您就先别担心她,您自己这四肢一直不能动弹,早些痊愈才是当前最要紧的事呢。”
“女孩子的脸最重要,潇潇又那样骄傲的一个人。”颜夕叹了声,“让乔一先一定得想个办法。”
熄了灯,素秋为她放下了帐幔。因为颜夕如今身体不便,素秋执意彻夜为她守着。可颜夕哪里舍得她坐在床边那**的凳子上在这寒夜里彻夜守候,便叫她躺到自己身侧,同塌而眠。
没半盏茶的功夫,素秋已经沉沉睡去,微鼾。
颜夕睡了多日,现下是睡意全无,看着漆黑一片的床顶,思想着近日发生的事。床头挂着的香囊里,装着李慕宸的初生平安符。皇室中人都会贴身携带,视作李氏先祖对他们的庇佑。他将这东西放在自己身上,也不知想没想过,李氏先祖忌惮了颜氏几代人,哪里会庇佑颜家人呢,真是个傻子。
皖城出兵,李慕宸如今是要正儿八经地上战场,不似之前,不过打着南山王的幌子,在皖城督战而已。南城下令征讨西陵,若是没有东岚皇族坐镇,到时候朝廷里三王派系,又要生出一番事端。有李慕宸在,闹得沸沸扬扬的遇刺事件的受害人,由他带兵征讨,倒也合情合理。虽然朝廷不愿看见南城势大,但隆安帝看在他长子嫡孙的面子上,多少不会苛责。
空气仿佛凉了些,颜夕听着啪嗒作响的舷窗,想着应该是那处窗子又坏了,想叫人去关,看见身旁素秋缩在被窝里只露出小半张脸,呼噜噜地打着鼾声,就像个土拨鼠似的。
她心想,“罢了,明天再说。”
一阵脚步声响起。
黑暗中,她警觉地屏住呼吸。
诡异的咯咯笑声响起。
“谁?”她用尽全力大喝一声,然而她太过虚弱,声音如蚊蝇一般,没半点恫吓的效果。
突然,帐幔被掀开,露出一张如恶鬼般狰狞的脸,一道瘦小的身体盘踞在她床边,手执一柄匕首,高高扬起。
刺皮寒骨的声音,“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颜潇!”
颜夕浑身动弹不得,看着银光一闪,她认命地闭上眼,下一刻,却是素秋一把推开了那人。原来素秋迷蒙之间听见了颜夕的声音,警觉地醒过来,岂料,睁眼就看见了行凶的身影,下意识地推了一把。
素秋清醒了过来,大喊,“来人呐,有刺客。”
黑暗中,那人似乎挣扎地爬了起来,握着匕首步履蹒跚地走来。
素秋也怕极了,她死命地护在颜夕身前。
那人突然一头栽倒在地,继而,房间里亮了起来。
是烛龙破门而入,制服了刺客。
颜夕看向刺客,赫然是伤了脸的颜潇。
“听说潇小姐自从脸伤了,心神就有些不定。”素秋这样说着,末了又小声地补了句,“好像是疯了呢。”
颜潇被烛龙押着,溃烂了大半的脸,狰狞的充满咒诅的神情,恶狠狠地瞪着颜夕。得知颜夕苏醒的那刹那,她心中的恨意就止不住地上涌,为何老天这般不公平?她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而颜夕却还完好地活着。她恨,好恨……她还在挣扎,纤白的脖子上绷起条条青筋,煞是激动地朝颜夕扑来。纵使是烛龙,也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她按住。
“王爷,饶命……”颜厉守匆匆赶来,连鞋袜都未穿得完整,歪着发冠,扑通一声跪倒在颜夕跟前。
“王爷,潇儿病糊涂了,求王爷念在兄妹一场,手下留情啊!”颜厉守惶恐不已,连连揖手,他是年近半百的人,位高权重的宿城城主,哪里这样低声下气过,可为了女儿,自尊心也顾不上了,能求来一丝生机就好。
“叔叔求你了,潇儿毁了脸,神志不清,心中愁苦,才犯下此等大罪,老朽愿替女儿受罚。”
“替她受罚?刺杀南山王,是死罪!”素秋怒吼。
颜厉守颇有豁出去的意思,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儿,袖间落下一柄匕首,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烛龙眼疾手快地打落,远处,帐幕内幽幽传来一道声音,“叔叔回去吧,将潇儿带下去好生看管。”
闻言,颜厉守喜极而泣,朝着颜夕不住道谢,抱起早已经吓傻了的颜潇,朝瑞月轩走去。
子时已过,颜夕为了不在府内引起骚乱,命人不要惊动各院,李慕宸却已经出现在清和轩的卧室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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