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作势便要大摇大摆的进院。
丰月白无奈一把抓住清寒的腰一个起落便进了思宛院,落地瞬间就躲在了暗处警戒四周。
忽然间闯入的两人惊住了石阶上坐着的少年,少年的发髻很是杂乱,被揪扯出一缕一缕,双颊凹陷,脸色蜡黄,额头一块深紫色的淤痕正泛着丝丝血迹,少年约莫十岁的年纪,身形极瘦弱,一身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袍子松松的挂在身上,打眼望去单薄的背脊竟有些佝偻。
惊诧只是瞬间,江凌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院落中间正好奇打量他的女娃,又重新捡起脚边的馒头,正欲入口——
清寒眼瞅着少年要将脚边浸着黄褐色尿液的馒头咬入口中,哪有不管之理,连忙跑上前一把打掉那馒头,急道:“不能吃!这是那俩太监整你的!”
江凌不理会她,仍旧低着头伸手去捡地上的馒头,突然一只白生生的小手伸至眼前,手心处一块桂花糕正泛着香甜,那块桂花糕边角处有一个月牙形的齿痕,口水印子尚挂在上边。
清寒盯着手心被自己咬了一口的桂花糕,尴尬地连忙收回来,又从油布包里摸出一块完好的递出去,笑嘻嘻道:“这可是御厨房赵嬷嬷的手艺,论糕点可没人比得过她呢,你尝尝。”
许是糕点的香甜蛊惑了他的味蕾,亦或是女娃的笑靥麻痹了他的神经,江凌鬼使神差地拿起了糕点缓缓送入口中,甜味一层一层在口中扩散,划过喉咙,终坠入胃肠,一丝丝愉悦自心底泛出。抬眸打量眼前的女娃,逆光中,锦衣玉饰都成了剪影,只有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只一眼,便令江凌心神震动,那是怎样一双眼眸啊,里面仿佛能掬出一捧阳光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清寒笑意盈盈的任由少年打量,却见对方打量了一会又垂下头,只捏紧衣角,不响不动。
清寒歪着头想了想,提起裙摆坐到少年身边,将那包桂花糕塞入少年怀中“一块糕点哪够吃,这些都给你”,又用小手戳戳少年,甜甜道:“身边亲近的人都叫我寒儿,你便也这么唤我吧,你叫什么名字啊?我们交换了名字便是朋友了,我以后常来看你好不好?”
常来……朋友……江凌心底微微颤栗,双手不安地扯了扯衣角,沉默良久,低声道:“江凌”。
丰月白轻声示意该走了,清寒急道:“我便叫你凌哥哥吧,我走了,那俩太监若再用吃食辱你,你可别傻傻地吃啊,我给你带干净的食物,嗯,伤药也要带一些。”
江凌瞧着女娃因急切而泛红的面颊,轻轻道:“谢谢”。
清寒瞧着那少年可算卸下心防,也是开心,跑到那棵木槿树下,捡起一株落花冲少年挥挥手笑道:“这朵花便是谢礼啦,我可喜欢啦!”
侍卫早已将女娃带走,江凌静静望着树下散落的木槿花,落寞道:“木槿花朝升暮落,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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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红叶隔着窗棂望向院中,红枫树下清寒已被自己罚跪了半个时辰,身形左扭扭右扭扭,正不住地用手揉着膝盖。
白箬心疼地望着那小小身影,正欲开口,穆凡扯了扯她的袖子,摇头示意她禁声。
这四年,穆凡能清楚地感觉到娘娘的心正在慢慢软化,毕竟是那般聪慧又讨人喜欢的孩子,相处久了,哪有不心疼的。从最开始偷偷瞧一眼公主日常起居,到亲自教导公主读书识字,甚至连公主隔三差五趁着午间偷溜出去都默许了,不过是不想压着她的性子,有丰月白陪着,想来闹不出什么乱子,只是这回——
“娘娘,公主私闯禁院,着实太过顽皮了些,正该好好管教,不过单单罚跪只怕未必见效”穆凡道。
司徒红叶看向穆凡,示意他接着说。
穆凡郑重跪拜,认真道:“公主早慧,一岁可识字,两岁能执笔,三岁便诵名家,如此聪慧,合该拜入名师,好好启蒙才是。”
司徒红叶微微叹了口气,“本宫何尝不知寒儿到了启蒙年纪,可拜师又谈何容易。”
穆凡道:“今春,皇上迎回一位青年太傅,名曰‘谭子蹊’,据说此人乃名士谭卓首徒,想必学识不凡,如今宇皇子正是由此人教导。”言罢,穆凡定定望向皇后。
“这是哥哥的意思?”司徒红叶淡淡开口,
穆凡自袖口取出一张小纸条递上。
‘三日后午膳时分,皇上于御书房考校萧宇功课’司徒红叶细细打量这张纸条,不经意开口:“寒儿有段时间似乎总是吵嚷着宫里出了个小魔头,年纪不大,欺负人的手段倒有不少。”
穆凡点头,“正是宇皇子。御书房那边丞相已经安排好了,届时以公主的聪慧,必能讨得皇上喜欢。”
司徒红叶示意穆凡起来“既如此,该怎么做你与寒儿说了便是”,说罢便摆摆手,示意穆凡和白箬出去。
司徒红叶用手按住小衣里掩着的一块玉佩,望向院中在白箬和穆凡的搀扶下缓缓走开的清寒,暗自道:我知你苦心孤诣想让司徒一族东山再起,可若是伤了寒儿,我必不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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