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桓顺着声音看去。
春日里见的那张小圆脸不过几月就出落成精致的鹅蛋脸,那眉目竟有些让人移不开眼了。
“桓哥哥今日是来钟粹宫当差?”朱雀仰着小脸看着祁桓如团扇似的长睫毛。
话落,祁桓虽不改凉意满满的表情,双手却有些局促,不断地摩挲着腰间挂着的香囊。
今日他来得匆忙,忘记侯府也会来赏菊会,更没有想到来人是朱雀。
春日见她之时,他谎称自己是三皇子的侍卫,今日要是去了赏菊会难保身份不会揭穿。
虽说贵妃邀他是和二皇子一起在别院赏菊,和大族夫人赏菊的地方相隔几处庭院,但贵妃今日定会借邀自己赏菊之事赚个名声,各夫人小姐都是没有见过皇子的,有那么几个好奇的溜到别院来看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仰着头看自己的这位,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路过而已。”短短四字,掩着小小的心慌,却冷得能杀死人。
朱雀像是习惯祁桓的冷漠似的,依旧不改灿烂的笑:“好久没见苏桓哥哥了,今日可算是见着了呢!”
可算……难道她也对自己甚是想念吗?
想到这里,祁桓的脸上不禁燃起淡淡的红晕,心中某处微微躁动。想回答些什么,终是堵在嗓子眼里讲不出,只淡淡回了:“嗯”
祁桓的手仍不住摩挲着香囊,朱雀看着那竹青色兰草香囊甚是熟悉:“咦?这不是我托桓哥哥转交给三皇子的香囊吗?怎么还在你这?”
祁桓的桃花眼中凉意已经遮不住心慌,只得胡乱地答道:“香囊多得是,长得像也不是一件怪事。”
朱雀一听,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恍然大悟点点头。
祁桓心中长舒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么怕谎言揭穿,是怕揭穿后她嫌自己是骗子会远离自己。又或者,他怕她知道自己是不受宠的三皇子,以后事事都会同情自己。
但……
他,不管活得有多惨都不想要别人同情,尤其是她的。
他看着秋日清冷的阳光中她的笑,觉得分外暖。
此时,钟粹宫外秋嬷嬷领着一队宫女正从御膳房领完糕点回来,见祁桓正在钟粹宫门口,便满脸堆笑地走来。
“三……”秋嬷嬷刚一张口,只见祁桓那张绝美的脸上溢出一丝慌张,“皇子”二字也被祁桓飞速地话堵了回去。
“秋嬷嬷安好。”祁桓速速吐出的几字,显然让秋嬷嬷有些诧异。
这三皇子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对钟粹宫也是及其厌恶的,今日能给她问安,搞得她一把老骨头有些措手不及,欲弯腰回礼。
她刚一弯腰,便被祁桓一双修长的手臂挡住,悄声说道:“嬷嬷不必多礼。今日我来钟粹宫是赔罪的。昨日受了寒,身子不爽,怕过了病气给皇兄。但贵妃娘娘的盛情之邀,又不想匆匆打发身边的婢女回绝,便想亲自来钟粹宫谢罪。既在此见了嬷嬷,那我也不必再进去叨扰贵妃娘娘了。”
秋嬷嬷闻言,对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心生敬佩。都说三皇子性情怪僻,是连皇上皇后太后都极不喜欢的一个孩子。但刚才的一番话礼数周到,心思细密,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尤其要是给她家那没脑子的主子听了,把心窝掏给三皇子不是没可能的。
现在她听说奴才们之中有些不长眼的狗东西欺压三皇子宫人之风渐涨,现在看来也就是三皇子不和他们一般见识,这孩子是个极其会忍让之人。
但如果,触及了他的忌讳。就冲刚才缜密的心思,只怕那些狗奴才那么死的都不知。
秋嬷嬷越想越心生畏惧,不由地冲三皇子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奴才会一一转告贵妃娘娘,三……”
“有劳嬷嬷了。”祁桓后退一步,结结实实挡在看戏的朱雀面前。他的面前自然而然的让出一条道,秋嬷嬷看了会意,领头带着宫女们进了朱漆大门。
朱雀看着秋嬷嬷远去的背影,不由地说道:“原来桓哥哥在宫里混得这样开,连贵妃宫里的嬷嬷都对你毕恭毕敬的呢。”
闻言,祁桓只淡淡一笑。
想着在此多呆令人生疑,便道:“我还有别的事,先走……”说着心中忽而空落落的,随即话锋一转:“要是以后进宫玩,尽可来我的凉亭,我……每日都在。”
话落,朱雀又烂漫一笑:“好啊!我还要吃桓哥哥的糕点呢!”随即摆了摆月色蜀锦衣袖“桓哥哥去做事吧!下次我进宫就去找你玩。”
祁桓笑笑点点头,转身往回走,走了几步,不禁回头看去。
朱色的宫墙下,几枚黄叶落下。月色裙的少女冲他挥手甜甜笑着。
他回头看着朱雀微微笑着,终是没说一句话,一个转身便走进宫巷的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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