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韶光回头见雪鸢拿着帕子正要烧,连忙抢下冲着章韶嫣道:“你这是作什么?”
章韶嫣嗤鼻:“那丫头可是侯府上的,父亲和侯府势不两立哥哥想必心里比谁都清楚。可今儿韶嫣怎么觉得哥哥和那丫头交情不浅啊!我们从小到大被教的从来都是章家和侯府两立的诫告,望哥哥不要忘了才是。”
章韶光被这么一说,顿时哑言。是啊,从小到大父亲都是那样告诫他们兄妹二人的,要想章家长盛不衰,必要离得侯府远远的。可是他自小和卫鞅在书院一起读书长大的,并未觉得他是威胁倒章家的存在。朱雀也是一样,每次见她他都不自觉的会放下心中那份对侯府人的戒备。
“还有,”章韶嫣接着道:“那侯府小姐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但望哥哥自持。毕竟,父亲为我选的嫂子是相府的云瑶姐姐。”说着夺下章韶光手中的帕子,丢进燃起的火里。一个嗤鼻,转身离去。
只留下章韶光一人,呆呆看着火光里燃成灰烬的帕子出了神。
云瑶。父亲有意让自己娶了相府的千金,好给章家多一分坚实的靠山。云瑶虽长得标致可人,但只当她是个妹妹。自己见了她并没有什么感觉,要说起整个京城里能让他心里有特殊感觉的,还是……
想到这里,他的耳垂变得红热,混着火的红光,让人分辨不出。
另一边,朱雀沿原路返回茶室,正巧赶上老夫人品完云露茶出来。台阶上的护卫依然众多,她们便折上了来时的石板小路下了山去。
法清寺二楼上,梳着宫鬓贵气逼人的美妇遥遥目送朱雀离开。
她的桃花眼此刻漾着笑意,转身跟身后的嬷嬷道:“秋嬷嬷,你可曾听说过凤凰之相?”
嬷嬷一听,连忙低下头道:“贵妃娘娘,奴婢没见过世面。并未听说过什么凤凰之相。”
其实,章皇后少时凤凰之相的美谈早已传遍宫中。
这美谈传到贵妃耳朵里也不是难事,要不然贵妃也不会兴师动众的来法清寺求个签字。只不过贵妃素来和章皇后面和心不和,再加上有皇帝的宠爱,对皇后更是有恃无恐。反正大家都有儿子,以后谁能做太后还说不定呢!
这秋嬷嬷当真也是人精,在自家主子面前断然不会夸掌着皇后印的那位。
贵妃瞧嬷嬷世故的模样,不屑地努嘴:“管她少时凤凰之相不凤凰之相的,以后的事可说不准呢。”
秋嬷嬷只是笑笑,把头埋得更低了。
“刚才偏殿里的人你可查清楚了?谁家的孩子?”贵妃求签时路过偏殿,正巧听见檀宗在说凤凰之相,谁娶了那孩子大富大贵的话。便喜上眉梢。
要是把那丫头指给二皇子,那二皇子岂不是就能当皇帝了?
“奴婢都查清楚了,那偏殿里的是侯府的表小姐,今年不过七岁。”
贵妃把玩着手中的青花茶盏,若有所思:“是小了点,不过也到了该许婚的年纪了。得找个机会让她进宫,我才好求皇上指婚……”
秋嬷嬷笑道:“贵妃娘娘,这个也不是难事。再过几日御花园中的菊花开了,您办个赏菊会,给各大家的夫人小姐下帖子不就得了。”
贵妃恍然大悟:“嬷嬷真聪明!就依嬷嬷的。坤宁宫的那位不是要亲手做桂花月饼显示自己的贤德吗?我也大可诗情画意搞一个赏菊会。”
秋嬷嬷嘴角微微一抽,贵妃娘娘长得确实是好看,就是脑子不太好。得亏是得宠,要不然不知在后宫死几回了。
果然,不出三五日,赏菊的贴子便送到了各个大族府上。
阮氏拿着帖子踏进老夫人的院里,模样略带慌张:“母亲,贵妃娘娘下的赏菊帖子。”
老夫人正在修剪梅枝,听出阮氏语气中的不安,修剪梅枝的动作却未乱分毫:“一个赏菊的帖子就把你慌成这样?”
阮氏被说中,不由面染赤色:“若是平素的赏菊贴也就罢了。可送贴的公公说贵妃娘娘邀各大族夫人带府中小姐赏菊,咱们侯府的帖子更是点名要我带朱雀去。”
听到“朱雀”二字,老夫人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看着窗外秋日的碧空沉思片刻缓缓道:“让你带着你就带着。以前宫中的娘娘最是爱用赏花赏菊会来挑媳妇。帖子明面上只说夫人带着府中小姐,大多都是未出嫁的小姐,锦儿那丫头是出嫁了的,当然带不过去。府中待字闺中的也只有朱雀那丫头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母亲,朱雀那丫头是早早就指给卫鞅的。这要是被贵妃娘娘看重,指给了哪个皇子或是乱点鸳鸯配给哪个臣子该如何是好?”阮氏道出了心中的担忧。
老夫人笑笑:“我卫家的媳妇岂是别人能轻易夺走的?”说着转身吩咐阿瑞:“备好笔墨纸砚,是时候给太后娘娘问个安了。”
说话间,不知何时,一个粉嫩的小圆脸探过竹帘笑嘻嘻道:“请外祖母安,请舅母安。”
老夫人冲着朱雀招招手:“快些进来。”
朱雀看老夫人的架势,便知道有事要吩咐她,连忙上前道:“外祖母有什么要吩咐朱雀的吗?”
老夫人俯下身子看着眼前明艳的少女,不由感叹时光飞逝,当年的小萝卜头出落的越发美艳。
她抚着朱雀的小圆髻道:“宫中下了帖子,明日你舅母带你进宫赏菊。上次没能在宫中待够,这次又可以进宫玩了。”
朱雀一听,高兴地直跳:“太好了!又可以进宫喽!”宫里有奇花异草,有好多糕点,还有……
还有长得好看的苏桓哥哥!
老夫人笑笑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朱雀的小脑袋:“我可给你讲,这次赏菊各家夫人小姐都会去。你这个皮猴子在外面怎么胡闹我不管,在皇宫里万万要维护好侯府的颜面。”
话落,朱雀的身子僵了僵。
各大族都去的话,又会遇见章韶嫣的吧!那个女孩总会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想到这里她欢呼雀跃的劲头少了一半。
“对了,母亲。鞅儿来信了,说三五日过后便可回京了。”说着,阮氏掏出了怀中的书信。
还没等阮氏将信纸从信封中抽出来,朱雀便急急接了过去。
她扬起手中的信纸,对着秋日的阳光看过去。白如羊脂玉的信纸上洋洋洒洒地满是卫鞅的笔迹,她端详了片刻只识得几个字。但还是在一堆画符里认出了自己的名字。
鞅哥哥写得“朱雀”原来长这样子啊!她出神地看着信中字迹,丝毫没有察觉阮氏和老夫人相视一笑。
就冲朱雀这样,谁也别想把她从卫鞅身边抢走啊!
秋日的风拂过,梧桐叶落。
秋意,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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