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下马,朱雀才看清那男子。
他的素青衫洗得发白,像是穿了很多年,袖口处还沾着枯草。仔细一看那枯草不仅袖口上有,连他束发带上都有两三棵。估摸着先前是在哪个山沟沟里采药的。
他看起来不过三十一二,却留着显年纪的络腮胡,一双炯亮眸子藏着些许疲惫。
但……
这人怎么看怎么都没医者风范,倒像是从山窝里爬出来的盗匪!
朱雀皱了皱眉对着卫鞅道:“鞅哥哥哪里找来的江湖郎中?高大叔呢。”
卫鞅还没开口,络腮胡便不屑反击道:“要不是阁主出面我还不稀罕下山呢。”
话落,卫鞅听出他语中的不悦连忙解释道:“李先生莫怪,她没规矩惯了。先生不必把她话放在心上。”说着便引着他向卫锦的院落走去。
朱雀对着素青衫背影瞪了一眼。
这大叔好大架子,连鞅哥哥都毕恭毕敬的。不过卫鞅称他李先生,她心中便猜出一二。
未央阁阁中贤士众多,除了固定住在阁内每月拿月例银子为未央阁做事的人外,还有散落在江湖各处的武林人士。这些人大多都是技艺超群的神级人物,因曾受未央阁某些恩惠照拂,对未央阁是有求必应。
而这位李先生,朱雀听阿言提起过。
说南楚有个叫李宣的神医,医术好到什么程度呢。据说他周游行医时,路过一丧队抬着棺材过,他看了眼棺材便拦住丧队说里面人还有救,丧主半信半疑开棺,他为那‘尸体’施了两针,那人便活蹦乱跳了。
自此之后,他声名远扬,甚至被召入南楚宫室为一贵人治好怪病,随即被赏黄金万两荣归故里。
在别人眼里他功成名就,已站在顶峰,直到有一日他杀了人,被官府通缉。机缘巧合得未央阁庇护,成功隐去踪迹。自此脱离与南楚一切联系,流连祁国山川河谷,依然采药,依然救人。只是没人知道他叫李宣,更没知道他那双救命的双手也曾杀过人。
朱雀打了个寒颤,一路小跑至卫锦院落。她可不允许这个杀过人的神医伤害她大姐姐分毫。
待她冲进门时,李宣早已打开银针包,掏出一根极粗的针对准卫锦头顶的乘光穴就扎了下去。
朱雀立马炸毛,乘光穴主梳人体气血一针扎下去人便停止呼吸。
“那是乘光穴怎么能乱扎?”朱雀欲伸手阻止李宣施针,却被卫鞅挡住拉到一旁。
“师父去了南楚一时半会赶不回来,现下唯有李先生能救长姐性命。”卫鞅抚着她的肩平静她情绪说道。
“高大叔怎么有事没事就去南楚关键时候净会掉链子。”朱雀怀疑李宣医术无果,也只能控诉高谷子出出气。
他俩的话,李宣虽听见了却并未答上一句。
他继续低头聚精会神给卫锦施针,换针之际看了卫鞅身旁的女子,似乎他每下一根针,那女子都睁大眼睛提防,生怕自己一根针便把卫锦给扎死了。
自己的医术第一次被人质疑,这人还是一小丫头,李宣不高兴了:“若是姑娘怕我一针扎死她,那我便不施针了。放在这里不用医治,她几个时辰便自行咽气,你说好不好?”
他说话时眼里带笑,说到死时语气极平淡。就好像那个字在他嘴里是如同花啊草啊般再也平常不过的存在。
朱雀不禁鸡皮疙瘩起了一堆,杀过人的魔头就是不一样。
现下卫锦的情势已不容拖延,朱雀只得任怂恭敬道:“先生见谅,我只是太过担心大姐姐。”
对于她认错,李宣很是受用。
他拿起一根针继续扎下去,问朱雀:“她中的毒不寻常,乃是南楚玲珑鬼草之毒。且毒量巨大,像是提纯精粹过的。她和下毒之人有何过节?为何下此毒手?”
“不是被人下毒,是大姐姐自己撒在脸上的。”朱雀心疼道。
闻言,李宣施针的手僵了一下,看着床榻上面容模糊的女人他凝眉。
这女人对自己好狠……
玲珑鬼草,平常人碰一下汁液都觉得疼痛难忍,更何况是提纯的毒药,那可是锥心剔骨之痛。
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朱雀懊悔的扑在卫鞅怀里哭道:“都怪我不好,我不该给大姐姐那瓶毒防身。”
卫鞅温柔抚着她的发道:“不是你的错,是姓元的不是人。”
朱雀擦擦眼泪狠狠道:“姓元的不是人,该千刀万剐。”说完便冲出院门。
“你要干什么?”卫鞅追上来拉住她道。
“鞅哥哥你放手,我要去给大姐姐报仇。”朱雀一甩衣袖,一跃飞上碧空。
因担心卫锦伤势,卫鞅并未接着追上去,只是吩咐院外等候的阿言跟上她,护她周全。
屋内施针的李宣看了消失在黄昏晚霞里的倩影,笑笑摇头。
这丫头看着长得不赖,脑子却不大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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