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之时,朱雀便被阿瑞一双大手拎出了被窝。虽说贵妃的赏菊之邀定在了晌午,但毕竟是各大族夫人小姐的聚会,少不了精心梳洗打扮,免得被挤兑下去。
朱雀坐在梳妆镜前,微微睁开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瑞姑姑,梳洗这么早干嘛?上次进宫见太后娘娘也没这么早的。”
阿瑞只低头整理朱雀的鸡窝头,眼皮都不抬一下:“这次可和上次不一样了。上次是太后娘娘召老夫人单独叙旧,这次可是各大族夫人的聚会。这种场合啊,少不了要梳个宫鬓镇镇场的。再说了,这次赏菊会明摆着是赏菊,其实是贵妃给皇子挑媳妇来着呢……”
朱雀无心听阿瑞的一通长篇大论,只觉得椅背分外舒服,一会儿便枕着睡着了。
待秋日的朝阳穿过雕花窗时,她才缓缓睁开眼。
镜中的少女挽起高高的发鬓,将白嫩的鹅蛋脸衬托得分外精致。鬓角处攒上了几朵淡粉木芙蓉,鬓结处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几支翡翠簪。
阿瑞方才一直觉得在给一个睡着的鸡窝头整理毛,直到朱雀睁开眼睛她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贵妃要大费周章的讨她家小姐做儿媳。
这孩子长得越来越好看了!
眼下朱雀只是七岁的年纪还未长成,这要等及笄后,鞅少爷不知要铲除多少情敌呢。
待朱雀换上小竹端来的衣饰后,便随着阿瑞来到老夫人院中请安。
朱雀掀开帘子时,恰逢阮氏给老夫人请安,她早已换上宫服等着老夫人嘱托几句便带朱雀进宫。
竹帘掀开,一袭枫色掐金散花裙的明艳少女迈步进来。老夫人和阮氏均愣了片刻,就连一旁斟茶的丫鬟也一时失了神。
阮氏心里暗暗想,当初老夫人抱回来的小萝卜,如今竟出落地如此标致。原本还担心乡野的丫头配不上卫鞅,现在一看朱雀这丫头的样貌,说是哪国的公主也是有人信的。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雀丫头今儿梳的头发挺好,要我说啊,以后就别梳小圆髻了,换几个时兴的发髻要阿瑞轮着给你梳。”
朱雀一听,乐得直拍手:“还是外祖母想得周到,我每日梳小圆髻大家都拿我当四五岁的孩子待,以后换着样子来,等鞅哥哥回来我也好冲他显摆显摆。”
“不过这衣服……”老夫人吩咐阿瑞道:“这衣服过华丽了些,取那件月白色蜀锦的来换下吧。”
阿瑞一听,想要没想便道:“老夫人,那件太素……”
话还没说完,阿瑞的眼神迎上老夫人,便又低头退下,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
虽说在大族的聚会上,不能丢脸面,但此次贵妃娘娘像是有意要相看朱雀似的,自然不能打扮得太过好看,抢了别家小姐的风头。朱雀毕竟是嫁给卫鞅的,那种争芳斗艳的风头抢了反而对侯府不利。
片刻,阿瑞便拿了月色蜀锦裙给朱雀换上,老夫人叮嘱阮氏几句后。朱雀便跟着阮氏上了皇宫的马车。
皇宫内,祁桓手捧书本坐在窗边读得出神,丝毫不理会摆在几案上的赏菊帖。
月笙端着沏好的热茶缓步走来,将茶放在祁桓手边:“爷,天冷了。奴婢刚沏的碧螺春,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祁桓只微微点头,眼睛却不离书本。
月笙看着桌上未拆封的帖子,轻轻叹息一声:“爷,您真得不去贵妃娘娘的赏菊会?”
“那钟粹宫平日里惯会捧高踩低的,怎么又好心到邀我赏菊。无非就是想在各大族赚个贤名。”祁桓声音不带怒色,却凉意满满。
“爷,她钟粹宫虽说是想借着您赚个贤名,但咱们眼下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咱也得借她钟粹宫的名声用用。”月笙的脸上面露难色:“您也知道,这皇宫里的奴才也大都狗眼看人低,平素就克扣咱们宫里的东西。皇后虽掌管六宫打理着皇子们的事情,可对咱们宫里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日子久了,那些奴才就更胆大了,今秋奴婢和德子的月例银子少了不说,连冬天备下的例碳都被扣下了,德子今儿早去要,现在还没……”
“行了,我知道了。”祁桓合上书本,看向亭台楼阁外秋日清冷的碧空。
他原以为自己在这红墙里,可以避世不争安稳度日,可以熬到出宫立府,但,他越是退避不争,越是有人想骑着他脖子上欺负。
他像一只蜷缩在角落里的受伤的虎,病蔫蔫的,只能躲在黑暗里舔着伤口。外面有人不断往角落里射着利箭。
没人知道老虎被惹急了怎么样,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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