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哥,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我说真的!我……不希望被这样比较,我只想让你看见我的好!”明珩急切地解释,丝毫没发现露出来的几丝狠厉。
舒珣防备惯了,除了体寒时候会温顺地像小猫平日要真出手三两针下去,几个壮汉真不一定能活命,这一丝一毫的变化根本瞒不过她。明珩这类似吃醋的举动并没有让舒珣感到多开心多想去给他捋捋毛。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一丝压抑下去的占有和控制,就连调笑也不允许她多想别的男人一眼。这不是小崽子圈地盘儿,倒像是一匹狼在划归自己的领地。舒珣想被什么抽中后脊,有些东西让她犯怵。
舒珣见过的人不多,连身居高位者也只见过一两位,自己虽然心里没数,但有些事还是看的出来。不用说权重加身的唐皇,连一个世家的少年郎都做不到他这般洒脱。
明珩没比别人多多少权钱,一身伤病地活到现在,已是很不容易。能求仁得仁,一副开朗无忧的模样,而现在却……舒珣有些看不透了。
她虽然不经世事但有些事还是很机敏的。忘忧阁的弟子不是只有她座下的,比她处事道行深厚的不在少数,她做到这个位置全凭医术上的天资,实在太过年轻,到山下遇到前阁主林森的弟子都不好意受他们的礼。
但无论如何身份在哪,无论是情分还是命令都要去做。靠医人命脉为生的人总能得一些别人打听不到的事,也更可靠一些。
但舒珣有些惶惑了,她甚至不太相信她的手下得来的消息。如果有什么东西支撑着他活下去,不肯低头,无非就是……恨意。上至太医院下到乡医堂都夸耀地如晴朗星辉的少年郎,好像也只是皮相,连他对自己的百般依赖不依不饶,似乎都有些不那么真切了……
“珩哥,你……既然你的身上的毒解了,你有想过要报复下毒的人吗?毕竟……毕竟你还这么年少,就让你经受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生活,你会恨他吗?”舒珣心里有愧,眼神有些躲闪,甚至不敢对上那双真挚的眼睛。没有人会对一个生而有限的孩子抱有多少珍贵的希冀,如果不是当年陈承明有手段求来缓解的药,明珩只怕早就是白骨一堆被扔到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落灰了。
明珩活了二十几年,近一半的时间是在战场上,包括他在先明王妃腹中,早就见识了杀戮的痛快和无奈。这已经是一种习惯,他面上不在意,心里又有几分真情假意。
明珩一愣,没想到舒珣的会这么问。脸上急切的表情一下收住,思虑半刻不抑不扬地回道:“少年恨,得见天光,才明白那些人配不上我赌上绵延的一生。”明珩轻轻捧起舒珣的脸,让她直视者自己,“只有你,阿珣,我这么惜命只想平淡地陪你一辈子。”
舒珣感觉自己的胸腔在烧,心尖上酸涩膨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眼泪险些砸到指尖上。
要是一年前有人能这样对她,她可能就不顾一切随他去了,但现在……她已经害颜昭出事了,代价让她一直耿耿于怀。她不惜去扮演一些色厉内荏的角色,用外强掩饰自己的中干。
舒珣良久没有说话,半晌淡淡地开口,对上依然紧紧盯着她的那双眸子:“珩哥,如果有一天我闯了天大的祸,你……还会要我吗?”
“为什么不要,天大的祸哪有你来得重要?”明珩把舒珣揽进怀里。明珩比舒珣高出半个头,下巴轻轻地摩挲舒珣光洁的额头,粗粝的胡茬一下一下地掠过舒珣微蹙的眉头。“天大的祸都有我来扛,不会让你沾到半分污秽。”
舒珣终究没再说下去,她没告诉明珩当年那些事的隐约轮廓,她也不忍心告诉他自己如果和他在一起要承受什么刑罚,也没有神经兮兮地去描绘少了三圣的天雪山将会是什么样,天下会乱成什么样。
世上所有总归逃不开那几个字:太无力了。
热情消退了,连呼吸都是冷的,连相拥而眠都无法捂暖。在舒珣轻颤着闭眼的一刻,明珩也退去了一切情绪,清冷地眸子看着舒珣,眼底翻涌着道不明的情绪。这样的他与丰神俊朗的少年没有半分相似。
两人和衣而卧,仅仅是相拥而眠。
一夜无梦得一夜安睡。
舒珣醒的晚些,她躺在明珩身边,直到听他呼吸平稳顺畅了才安下神来休息。平日她惊醒惯了睡觉也只是浅眠,又长途奔波劳累竟睡过头了。
她睁开眼时明珩只穿着宽松的中衣斜卧在床上,手里还捧着一本书。舒珣刚醒本就有些不清醒,见床上有人抬脚就要踹人,看清人脸之后才堪堪收住脚。
“不是说解甲归田吗?”舒珣凑过去看到了明珩手里的兵书,慵懒地把头靠在明珩的胸膛上,像是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明珩也只是顿了顿心里不由得漾开一朵花,轻轻地把手搭在舒珣的肩头,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书。
“闲来无事罢了,也没有什么别的书。”明珩十分享受此刻的安宁,一切都是他梦中所求。他依然不抬头,自顾自地看着。
“唔,我也想看。”舒珣作势要去夺,也只是想逗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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