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的天气实在是糟透了。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了整个海平面,湿冷的海风像是个顽皮的孩子,将乌云一会儿推到这,一会儿推到那,弄的响午的天看去竟比傍晚还要昏暗。
遇上这种天气,即使是想趁着年尾多赚点儿,也少有人愿意冒险出海。可今儿日子特殊,风浪虽大了些,好在没有飘雪,魏老头拗不过老太婆,还是来了。
渔船过了蔚海速度慢了下来,老旧的船舱中钻出一个包裹严实的老妇人。裸露在外的一双血红的眼浑浊潮湿。
“老头子,再近点儿吧!”
魏老头提着篮子钻出船舱,将祭品一一摆到了甲板上。
“就这儿吧,不能再往前了。”
老妇人瞬间泪眼朦胧,哽咽道:“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才会这样惩罚我。大的不争气,小的心更狠,抛下我老婆子死在这种地方,想离他近点儿都做不到…”
冷风灌进喉咙,刺的老妇人嗓子一阵发痒,咳嗽声阵阵加剧。
魏老头过来扶起跌坐在地的妇人,又拢了拢她破旧的斗篷。
“别瞎想,你刚好些少说话,就这样远远的看几眼吧。”
说罢提起鱼食和冥纸默默去了船头。
妇人捂着嘴待咳嗽平缓了些,端着面碗也坐到了船头。
魏老头到嘴边的劝告又吞了回去,罢了,已经忍了这些天,老婆子撑着命到了这里,换了他也是不肯进舱的。
“大海的神灵啊,今儿是小儿生辰,这些吃食你们只管享用,只…咳咳咳…只这碗面望能留给我儿,他最爱…咳…最爱吃老婆子做的面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被海风吹散,老妇人将面条倒进海里,篮子里的鱼食和面条瞬间被浪花吞没。
魏老头抹了把脸,搂着老妇人,“进去吧,风太大了。”
老妇人摇摇头,“再待会儿,就一会儿。我这身体,怕是最后一次来看他了,若不是华儿太小,真想就这么去了。”
“净瞎说,你这是成心让他走的不安生!”
魏老头将妇人搂的更紧了些,眼神盯着远处那片乌黑的海怔怔出神。
出了蔚海往南不足一海里的距离,是一片常年灰黑的海域。乌黑的云和墨绿的海搅和在一起,似一道接天的墙将这片海分割成了两半,一半阴暗,一半光明。
那片阴暗的海看似终年平静无波,实着暗涛汹涌,被吞的船只渔人数不胜数。附近几片海域的渔人都知道,那儿是个有进无出的所在。这一带连海匪都胜少出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称它死海。
据大儿子说,两个月前遇到暴风雨那天,魏小海和村里的那几个孩子就是被卷进了死海,再无踪迹。
魏老头和其他几个孩子的家人得了信儿赶来,也曾尝试着进去,只是船头刚刚触碰到那墨绿色的海水,一股巨大的吸力就将整只船拽进了那片海,站在船尾的几个老渔人仓惶中跳进海里,被绳索拉了回来,险险捡回一条命。
想到这儿,魏老头干枯的双眼又开始泛潮,盈盈水光间,眼中似乎飞进了什么东西,小小的一个黑点儿,魏老头抬手揉了揉,依旧泪眼模糊。
人老了,眼睛也越来越不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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