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暮时分,钱府尹要务完结,为表对贤侄的优渥款待刻意赶来探望。严五、许良见过钱府尹后带他入了厢房屏风后。
嵇浒早已醒来,再听得门口说话之声,他听出钱府尹来此遂艰难起身,穿好鞋履以礼见之。
遣去严五、许良,屏风后叔侄二人便坐定。
“贤侄背伤该是疼痛难忍吧?”
“多谢钱叔叔体问,晚辈习武之人,久在边塞,且也随严父多次出战,刀伤、剑伤的犹如家常便饭,不打紧的。”
瞧去嵇浒俊朗的面上多了一丝笑意,钱府尹捋了捋髭须颌首宽语道:“贤侄文韬武略,勇气过人,老夫对你这等才俊着实喜爱。唉!此回你伤重这几日,老夫担心要命,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老夫如何向你父亲交待呀?”说着说着硬是挤出几滴老泪来呢!
“无碍,晚辈总是遇难成祥。哦!钱叔叔没将晚辈伤重一事修书于家父知晓吧?”嵇浒担心的便是钱府尹道出原委于他父亲知晓,怕就怕父亲迫他早些返回边塞,那般他便无法亲眼瞧着庄禹醒来康愈了。
“哈哈哈!贤侄放心,老夫像是这般愚蠢的人吗?年轻人啊都有些豪情万丈,你在应天常常施舍做了那些个善事,老夫都知晓的!至于你暗中查探什么襄龙教来着,及时便将全部襄龙教的秘辛都说于老夫听,无非是想助老夫一臂之力。好贤侄,老夫不妨说实话你听好,蒙贤侄这份心意,老夫也得善待你,还你人情,就算你日后在应天遇着什么难事,有什么相求,只管说来,无须客气,老夫能助你的必定义不容辞。”
“晚辈怎敢蒙钱叔叔如此抬爱?晚辈实在不学无术,也没甚建树,一心只想着私人恩怨。到头来才明白恩恩怨怨哪抵得上真诚相待!”
老眸一打量,瞧见嵇浒如此唏嘘,必定是为那个只剩半条性命的秦龙担忧所故。不过,这贤侄儒雅非常,又有大好前程,往后真能成为他的女婿倒也快哉!
“贤侄啊!旁个不说,你如今好生养伤,老夫在应天一日必定庇护你一日。还有…还有你那些个江湖朋友。”话中有话,也即告知他对伤重的庄禹也会格外照庇,算是给足了贤侄脸面,但钱府尹的真实用意嵇浒岂会不谙?
“晚辈一定好生养伤,早些康愈便可再探襄龙教,非得对襄龙教回敬一番以报答钱叔叔的爱护。”嵇浒面上染着愤愤然,显见此回的重伤他必定图谋报复的。
钱府尹老谋深算,他听言口中只‘嘶’了一声,摇摇头。“万万不可,老夫治下的应天总算安稳,也不在乎几件无法破解的迷案。嵇贤侄,你打此之后别再惹那襄龙教了,老夫心下有数,如何与襄龙教周旋老夫自有主张。”随即,钱府尹不忘嵇浒留在应天最为紧要的缘由。“贤侄,老夫已经再次加派人手四处索问探查,不信那庄禹会上天遁地,迟早也得寻获他的踪迹,一举将他缉拿归案,送入大牢,以绝贤侄后顾之忧。”
眸光渗出几分狠戾,是钱府尹对贤侄允诺的事从未中止过的再提及。即使好意帮衬贤侄,岂知贤侄这会心思早就变故,嵇浒期盼的再不是活捉庄禹了。
“多谢钱叔叔帮衬,晚辈…晚辈觉着庄禹匿身这许久估摸着也不在应天了。倒听闻扬州一代也有打家劫舍的贼人就不知是不是那庄禹了。”嵇浒不想突兀道出尚存半条性命的秦龙就是庄禹。既无法断定钱府尹对庄禹会如何处置,又顾忌庄禹在官家与富贵人家心中的贼人不可饶恕。万一钱府尹左右为难一时意气用事暗中吩咐赵郎中不再救活庄禹的话,那他嵇浒真个就成了害死庄禹的帮凶了。
前车之鉴,嵇浒不敢不虑,他得从长计议,时机来临他才说于钱府尹知晓。近段时日惟有刻意守口如瓶了。
“哼哼!在扬州也罢,只消他没离开江南,老夫都有办法将他拿下。贤侄也可别小看了老夫的能耐。”洋洋得意之像,钱府尹捋了捋稀疏的髭须。
二人正说话间,一不高不瘦、不胖不矮,面上几分清俊的皂隶匆匆奔来,立在门外就禀报了开口。“启禀大人,有一自称兵部项侍郎的与另一位富家公子求见。”
“项侍郎?兵部?莫不是原先的项尚书?”钱府尹自言自语,又是面上一惊,小眼大开,略略揆度一番,他即起身,隔着屏风令下。“大人我知道了,你速速将项侍郎领去大人我的会客厅稍待片刻。”
那皂隶不敢耽搁,比府尹大人还大的官爷来府衙他自然得小心伺候着,便亟亟领命而去。
钱府尹也不敢多逗留,即刻便欲离开,临迈步之前他还不忘道出一件紧要之事。“贤侄,你好生歇息,有什么缺乏的尽管吩咐下人们,令他们取来。老夫赶紧去会上司,难说有甚公务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啊!老夫小女已从开封赶来,不出半月左右便会到我府衙。贤侄伤势较重,只怕没有个把月也好不清,到时你若见着小女,她善诗词,兴许还能与你一决高下呢!不说了,不说了,老夫这就去了。”
自言自说,深意可见了。钱府尹缓缓转过屏风,出了厢房门去,那步履便立时轻盈,若走似跑。不大会便赶来会客厅。整了整衣冠,掸了掸衣袖,面上含笑提脚入了门槛。
待入进会客厅内,一常服着身,宽面阔额,站立亦雄姿挺拔,五十上下,双眸沉稳安逸,不怒却摄人胆魄的冷颜煞白,观来亦正亦邪,全身上下皆暗藏道不出、言不明的威风气势令人不得不心虚讨巧之想的人物,不消说此人定然就是那项侍郎了。
“下官拜见大人!”钱府尹凭借多年的宦海锤炼,一眼看穿的人物决计假不了,虽然这气势非常的人常服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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