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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中年女人创业的前一天

最后一根稻草

本人,女,1988年生,地球物理硕士,已婚,未育,油服外企工作三年半。昨天闺蜜回城,想着开年工作都忙,虽是一个城市工作,但是一人城西,一人城东北,还不如在外地时见的频繁。所以她约我,即使是毫无意义的闲逛,也会欣然前往。逛了半天宜家,闲话家常,一样没买,却莫名约着一起去做头发。剪了有史以来最短的短发,可能真的是头发长见识短。头发短了看世界真真不一样。

正逢春节放假,甲方不负厚望的给我打了电话,说年前交的资料有点小问题,需要改。这份资料其实是其他两位同事做的,特别讽刺的是同事都知道我超级怕麻烦,还专门留了自己电话,特意给甲方交代,资料有问题找他。特别感谢同事的担当和体贴。其实这都是很小的事情,平时我会直接做好资料给甲方,将事情快速而简单的处理好。但是,剪了头发,世界不一样,我找到小boss说了这个事情,暗示他找其他两位同事处理一下。他回了三个字,你写啊。然后,我爆发了,在这个企业三年半,我到底在干嘛。这是我要的工作状态?我期待的生活?

旁边的老公看着视频,笑的花枝招展,惹得我很心烦。我让老公关掉视频,说我想辞职。老公问原因,我给老公看了和领导的微信记录。老公认真看了,你老板没问题啊,你最开始啥称呼都不带,啥理由都不提,就说有个事情需要做,老板正常反应就是你做啊。然后我态度很认真的说为什么我不乐意,有什么原委,其实我内心很明白这是强词夺理,而且事情特别小,智商情商都在线的情况,要么自己做,要么善意安排给原本做这份资料的同事就好。但这就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工作半年,发现跟总部有十四个小时的时差,沟通非常困难,沟通不及时不到位,项目进度就异常缓慢。搭档的同事和我理念也不太一样。整个科研项目组只有我们两位女生,都是刚参加工作,还是平级关系,一位学数学,一位学地球物理,真的见解分歧的时候,只能各自按照自己的想法独立完成。实际收入工资和最初谈的相差甚远,让我不止一次唠叨学弟学妹,千万一定要仔细看合同,哪怕是英文的,一句一句看清了,特别是工资构成,税前税后不同的理解很不一样。

结果犹豫要不要辞职的时候,春节到了,那年后再说吧。结果年后,发现唯一搭档的女生已经辞职了,理由还挺戏剧化。这下我傻眼了,走还是不走。当时项目上我自己的部分刚有突破,公司因为出现了员工离职,也立即表态会加强有效沟通,及时反馈问题,薪资也会立刻调整,并且会陆续招人。

所以我就安心的留下了,即使一个人遇到问题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我也觉得可能确实是自己科研底子差,才会遇到这样的瓶颈,只要坚持,多花点时间,应该是可以克服的。哪怕那段时间疯狂的掉头发,睡觉都在想为什么二维的数据可以跑通反演程序,三维的却不行,各种可能的约束条件。这期间公司领导非常强调工作的独立性,我自己工作的环境又超级闭塞,根本没有怀疑其他的可能,只能一味的认为自己不够优秀才有产生如此多的问题,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解决问题。

浑浑噩噩坚持了小半年,来了一个兼职的男生,大概半年后转正。真真学的土木,却爱好编程。原本一个在编程上很棘手的问题,他迅速解决。我对他的来临真的超级感激,总算有搭档,而且看起来还是战斗力满分。后来,他做编程任务的时候不喜欢看源码,觉得看别人的再修改还不如自己写,于是就我去看源码,有时我读的快,他就在我理解的基础上修改,有时他就直接全部自己重新写。他性格很好,我俩的配合也恰到好处。

可是工作的蜜月期很快结束,最终这个反演的软件项目无疾而终,我们当时非常奇怪为什么交的资料,突然就没有回音。过了一段时间被告知,加拿大总部的技术团队已经做好。然后,春节又到了,节前开总结会,我们被告知,原本公司希望我们独立撑起国内的研发团队,现在觉得我们根本不具备这种独立性的科研能力,之后降级作为总公司的辅助部门,简单理解就是给技术小boss打杂。

我非常佩服小boss的科研能力,他解决的这个问题如果真如他们布置任务时说的条件那样完成的,那就我局限的知识面而言,简直可以颠覆地球物理的反演思路,并且假如真的可行,是可以在非常广泛的领域应用的。我自己反演没有做出来,是因为我的程序对数据本身的精确度需求是小数点四位,可是实际采集数据精确度才到3位,所以理论上我的误差就不允许我得到精确反演结果。而小boss他们没有直接从程序上动脑,而是直接从解数理方程上推进,我内心佩服和向往的不行。

我当时迫切的觉得,我得跟着小boss学会这种数理基础,俗话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特别是当时工程项目的甲方说他们以前测井内温度,需要十天半个月,用一维热传导方程,通过反演估算,只需要几个小时数据,当时突然意识到那些冷冰冰的公式,偏微分方程竟然如此有用,如此神奇。我们的好多技术,都是从数理方程开始走的,数理一点点的突破,在工程上就可以造成完全的技术应用壁垒。

我自己特别看好这家公司,想以后成为小boss这样的技术核心。然而打杂生涯深似海,从此科研是路人。慢慢的,重复性工作,占满了每天的时间,虽然此间依然有科研性任务,但大多都被那个男生包揽,他编程确实比我快,而我自己有大量日常工作加班都做不完,也就乐意他去做了,免得睡眠都无法保证。

可是后来我心态逐渐失衡,为什么我就每天要做那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真真就能相对清闲,只做科研任务。而且从此时起,甲方也开始习惯性的直接与我对接,处理各种事情,甚至大量工作需要修改的时候,也不再通过小boss,而是直接布置任务,当然他们也是很满意我的高效和理解力。小boss也开心,省了他非常多的对接时间,乐的清闲,高高兴兴看文章去了。就在我想要跟总部摊牌,重新回归科研任务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公司派真真去野外出差了。

真真本来是一心一意做科研的,却被扔到一线做现场操作。领导们觉得这又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呢,毕竟,做工程项目的不到第一线,设计好不好,能不能用,心里是没数的。作为博导的领导们自己都经常去一线,一个公司的小员工,能有什么好抗拒的。可是石油行业的野外工作真心不轻松,关键是野外工作和真真的理想真心不沾边,他只爱好编程啊。

由于真真的出差,加上我无穷无尽的报告要写,又一个流固耦合的科研项目无疾而终。其实,这个项目分两部分,我和同事负责abaqus这部分,外包的高校老师负责tough2的部分,即使我和真真分给这个项目的时间少的可怜,但是属于我们的部分基本还是提前完成了。最终是因为学校老师那边负责的学生并不熟悉相关内容,并且犯了第一年我曾经犯过的错误,没有跟加拿大总部及时沟通,没有很好的理解老板的意图,导致了整个项目停滞不前,且没有解决方案。其实我和同事在第二年工作中,和老板也没有特别多的沟通,但是我们尽全力揣度了老板的意图,逼着自己不停的赶进度,没有出现第一年的沟通问题。

然后就又到了春节,这一年整体还是比较满意,虽然科研成果全面被废,但是我基本独立完成了几乎所有项目报告的编写,其中某一份,大概修改了30多次,毫不夸张。具体原因,做过油服的都知道,甲方爸爸,有时候就是一个标点都可以看不顺眼,何况还有那么多技术内容。年底出现了些工作问题,我通过给自己招了一个小弟解决了,心里简直乐开花。

当时出现了一些奇葩的工作内容,比如工区太冷,所以技术人员手抄的数据比较乱。领导要求,把手抄数据拍成照片传我,然后录入电子表格,画图,并且这种要求常常在晚上11点,新疆有大约2小时时差,同事抄完数据大概是9点。我对此真的记忆犹新,画图我都编写了宏命令,并且制作了专门的表格让技术人员填写。可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手写体真的特别艺术,没有办法用任何软件识别,完全看成斗鸡眼。

我不曾因此责怪或埋怨任何同事,因为他们比我更辛苦,但如此低效的配合绝对是不应该出现的。所以新招的技术人员,我希望他能分担这些重复工作,让我回到科研正轨。但是计划总追不上变化,新的一年,我不仅有了新同事(我臆想的小弟),也有了一位从天而降的领导。这位领导负责公司管理和开拓市场。所以新的一年我不仅做技术还要做市场,听命于两位领导。真的特别累,学到很多,但是付出更多。新的市场领导和公司理念不一致,工作大半年就跟公司分道扬镳,做自己的事业去了。

其实之前还有类似的领导更换,但跟我关系不大,就不提了,咱这里是流水的领导,铁打的兵。当时市场领导离职,对我是件超级大好事,直接少了一半的工作量,嘿嘿,我可以安心做技术了。然而两三个月后,非常非常打击我的事情出现,编程好的搭档真真离职了,他找了一份可以全心全意编程的工作,去做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了。我打心眼里为他高兴,但是我哭的稀里哗啦,我怎么办呢,又要一个人做科研?

我真的很难过,为什么我非要赖在这里不走呢,我真的干不好其他的事情?还是我真的很看好这个公司,非常喜欢和珍惜仅有的这几位同事。虽然这次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走,但最终我还是没走。接着小boss让我不仅做技术报告,同时做起了市场运营。然后我就继续鸵鸟,不去想各种不好,继续让自己去往中国区总经理的路上狂奔。

最后吧,我的小弟,他也常常出野外,所以在年底提出了辞职。然后出现了开篇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要辞职了,虽然我们同事不多,但跟仅有的几位同事以及领导关系都特别好。我从进公司的第一天就特别特别努力,可能我只是努力错了方向。

大半夜不睡觉,给老公讲各种我的计划。老公觉得我太冲动,让我睡醒再下结论,我半夜无眠,最终还是入睡,但是想了很多很多,哭了很久,说要辞职的时候也哭,说完了还要哭,老公说要是以后我成功了,也是一路哭成功的,没啥啊,哭一下挺好,听说哭了,发泄出来,对内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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