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晨像一个逃兵一样,他不停地回望,总害怕有追兵赶来,直到灰溜溜地进了家门,他的心才算安稳些。
他靠在门上,手依然颤抖,不过尚能控制住手机。
电话是童欣冉打来的,他肯定是邀请他去参加她们的聚会的,这个猜想也在随后的短信中得到验证。
他长吁一口气,起身上楼。
自己会像童欣冉所说的因为逃离惋惜吗?他会是她口中胆小鬼吗?其实,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止此时,对待爱情,他从来都没有搞清楚过,所以,清楚到底是什么体验,他还不知道。
他懵懵懂懂,像是驾一叶扁舟,在爱的河流里,顺流而下。身后起点消失,前方,终点不见。他就靠着身体内仅存的爱的微光埋头前行,至于什么时候能到达终点,他倒不在乎,现在,他只需要前行。
他手指飞舞,屏幕上,一行行字排列得整整齐齐,随着一声叹息,满屏幕的话又被删去,如此重复,半小时后,他最终选择彻底逃避,他关闭手机,躺在床上。
耳边又响起了童欣冉的话,她说他是胆小鬼。对于这样的评判,他不能说对或者是错,他的心中早已寻找到答案,只是,这个答案,确实难以启齿。
他的所有逃离都源于内心深处不可言表的极度自卑。正是因为这些自卑,他才更需要坚强的外壳的保护。这种情绪时刻困扰着他,影响着他做出正确判断。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爱情。他对童欣冉的爱意感激涕零,对王林溪的施舍感恩戴德,他觉得自己渺小如尘埃,可以被任何人忽略。
他总是讨好身边的所有人,他总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他害怕别人不满意,他想得到别人的肯定。
他清楚,他的生活得没有自我。只有夜晚,他才敢将这些感觉拿出来透透气,他害怕别人发现他的秘密,害怕别人看不起。对于童欣冉的判断,他没有勇气对她讲出真话,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
像是推翻了的多米诺骨牌,一经触发就难以遏制。
他毫无睡意,眼前,熟悉的,陌生的人轮番上场,对他讲着他们珍藏已久的处事箴言。对的,错的,他一股脑地收入囊中,一些深奥的道理还需要他慢慢来理解,在这些人当中,只有尚怡君说的话还算浅显,她告诉自己“饱暖思**”,现在,自己面临的不是温饱问题吗,毕业了,不可能再伸手去向家长要钱生活,他应该走向社会,靠着自己的勤劳获得报酬,至于,欲望,变得更加奢侈高贵。
他定了定神,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闭关修炼。
几日后,童欣冉敲响了他的屋门。
童欣冉讲着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听得目瞪口呆。他只知道,地球转动了转动了七圈,月亮和太阳升起了七次,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些习以为常的背景下竟然隐藏着那么多的事情。他捋了捋,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罗列出来,第一,童欣冉上班了,在八条母亲的那个医院。第二,陆谦独自去了新疆。第三,杨果要结婚了。
他看着童欣冉,心里不是滋味,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放弃了第一个问题,转过来问,“陆谦怎么去新疆了?”
“我也不知道,毫无征兆的消失了,林溪应该知道些……”话没有说完,童欣冉便后悔了,她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看着别处,“你们——冬天暖气热不热?”
王沐晨并没有被她的话引开,他问:“她怎么会知道?”
童欣冉无法逃避,自己挖的坑还需要自己去填补,她轻轻叹气,无奈地说,“那天晚上,我们都喝多了,陆谦去送林溪回家了……”
“杨果这家伙挺不过意思啊,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不通知我一下”王沐晨埋怨道。
话题突然转换,童欣冉有点措手不及,“呃——哦——她呀,人家倒想给你说,能找到闭关修炼的人啊”
“呵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杨果邀请我们参加她的婚礼,你打算……?”
“我不去,她有没有邀请我”
“就数你矫情,用脚后跟都能想出来,你是主角,我是配菜!”童欣冉点着他的脑门说。
“我——”
“我什么我,明天上午的火车票,你去家接我”童欣冉郑重地告知,语气中没有丝毫商量,“你要是放我鸽子,小心脑袋!”
说完,童欣冉扔下一句,“你继续闭关,本宫收拾东西去了。”
童欣冉总是在他摇摆不定的时候向前推他一把,他替他分析情况,替他做决定。每当这时,王沐晨就感觉她像是一个邻家大姐姐,关心他呵护他。想到此,王沐晨尴尬地笑道,“她还比我小一岁呢”。
无论什么事情,王沐晨总要带着这件事在脑袋里转几圈,思前想后,深思熟虑之后再做决定,童欣冉和他不同,什么事情全凭着感觉走,只要感觉到位,事情绝不拖泥带水。他常常说他愣头青,她也时常挖苦他说脑瘫患者。
童欣冉走后,王沐晨打开手机,里边全是杨果的信息。他逐条翻看,语气从暴怒到温柔,她告诉自己,那个人并不是大学时谈的,而是亲戚介绍的,见了几面后便决定结婚了。她告诉他,她怀念当初的美好,她怀念与他的那份单恋时光,只是,我们都无法摆脱现实的困扰。他看着,内心里竟然有些酸楚,他不敢相信,但他还能清醒地认识到,这便是生活。
第二天,王沐晨如约而至。
童欣冉一见面便将背包跨在他的胸前,王沐晨前后各一个背包,她的背包有点重,坠得他不得不哈着腰。
她拿着手机站在前边举着手机吆喝道,“走——走两步!”
他追赶她,两个背包左右摇摆,他感觉自己像只笨狗熊。
“你把超市装进来了吗?”王沐晨揉着酸痛的肩膀问。
童欣冉见他停下,走了过来查看情况,“怎么了,你这体力可不行啊”
“我说,这是把我当黑奴使唤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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