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新冢》的原词前篇写道——
小醉花林,风自亭台抚新楼。
故城不归,檐下春雁打儿南回。
街头巷尾热闹声,寂寂野草丛丛。
昨夜贪杯入梦,别过郎君,迟忆前朝愁。
小女瞧人穿金挂玉,行止环佩相碰。鞋面银丝勾云,嵌珠辉映。
公子素衣执伞,前边儿含笑对谈。雨丝云雾,好似画中仙。
转身云袖扬鼓,望穿秋水。
道:“姑娘可要同我一道回?”
…
秦放一瘸一拐出来,扶着门框,指着那小孩,忿忿道:“拦住他!”
阿眠默默使了个锢身咒,将人定在院中。
小孩好似还未发觉,“咯咯咯”地笑着,摇头晃脑,嘴里仍是在喊:“死了……全都死了。”
秦放瘸着脚走过来,终于骂了这次下界以来第一句脏话:“这小疯子,差点真把我砸瘸了。”
阿眠瞧了瞧天色:“不如等天亮了,我去给大人买点药?”
秦放连忙摆手:“我歇会儿就好,你去试试,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随后靠着院里的树,歇起来。
阿眠走过去,瞧着小孩衣服上大片凝固的血渍,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掌心覆着薄薄一层白光。
她柔声问道:“谁死了?”
“都死了。”小孩咧着嘴笑,掰着苍白的手指数着,“张楚、吕良、梓宿,卖肉的杨屠夫……”
念出了一长串人名。
末了,手上的动作一顿,皱起眉头:“还差一个。”
“谁?”
“是个很坏的人,他拿了糖骗我,把我扔进了水里。”小孩儿的脸慢慢变得浮肿,像是泡了水,五官都陷了进去,“那里好冷啊,有条大鱼吃了我的手。”
他抱紧了胳膊,面色惊恐,衣裳颜色渐深,往下淌着水。
鬼气一震,破开了锢身咒。
他撩起袖子,露出明显被啃食过的胳膊,截面皮肉外翻,是浸泡过的苍白:“大姐姐你看,我的手不见了。”
说着,往前递了递。
阿眠眸色一深,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声音仍是温柔的:“很疼吧。”
小孩儿想了一会儿,摇头道:“那时我晕乎乎的,就在旁边瞧着,记不清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他拿那只完好无损的手敲了敲脑袋,眼睛成了全黑,“有个人告诉我说,我哥哥在这里,我来找他。我从水里爬上来,天都黑了,他一定担心坏了。可是,他不知道去哪了,我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
“你哥哥是谁?”
“叶湫。”小孩抬头看她,十分自豪,“他是个顶好看的人。”
“那叶若素呢?”
“叶若素?”小孩拧眉想了许久,“那是谁?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
从池塘那边吹来一阵风,带着一点奇怪的咸腥味,涌入鼻腔。
小孩抬头瞧了瞧天色,眨巴了下眼:“呀,我要走啦。”
阿眠转脸看向秦放。
秦放传音过来:“让他走。”
阿眠起身,往后站了站。
小孩身上鬼气渐浓,晃着身子穿过拱门,跑远了,嘴里嚷着:“都死了……都死了!”
阿眠若有所思地瞧了会儿,转过身来:“秦大人……”
“等天亮了,咱们去城中找人问问。”
…
伏城用阿眠塞给他的银子买了马匹和地图,出了城后便一直赶路。
只是,那地图到底还是潦草,他走岔了一个路口,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山林里。
本想沿着马蹄印返回,走到一半却突然起了雾,三丈开外便瞧不清东西了。
他翻身下马,握着缰绳,摸索着走,结果却渐渐深入。后来发觉出不对,便找了棵树拴好马,盘腿坐在树下,想着等天亮了再走。
四下里的声音除了鸟叫,便只有细碎风声。雾气如海,荡在林中,带着几分虚幻的味道。
伏城从怀里摸出灵枢,往上一抛再接住,或者换手颠着玩。末了握紧,顿了一会儿,重新塞进怀里。
毕竟是偷偷跟去的,若是现在跟那人讲了,保不齐在半道就要被撵回去。
他没想过要怎样,也不会添麻烦,就是想去悄悄儿看几眼。
嗯……几眼就好。
他拉了拉衣裳,想要闭眼休息一会儿,却被一股凉意拂了脸,撑开眼帘去瞧,正对上一片金线勾勒的牡丹。
绣在暗红的底料上,尽显贵气。
他怔怔抬头,是个有些女气的男子。
长眉若柳,眼角轻挑,薄唇勾笑。手里拎了个破布袋子,搭在肩头,垂眸看着他。
忽地弯下腰,问:“你是伏城吧。”
伏城心下警惕,面上不显,抓着衣袖:“你是谁?”
“我?”男子指了指自己,歪头一笑,“罄书。”
“逐召魔君?”
罄书挠了挠头,笑得腼腆:“我在凡间时,不大喜欢别人以名号叫我。”
西界魔地人尽皆知,打从三万年前开始,他们就是四方魔地中最抬不起头的那个!
遥想当年,自家魔君上约天界战神,下阴冥界阎罗,是令天帝最头疼的那个。
直到某一天,他忽然聚集众魔,就在大家磨刀擦枪准备大战一场的时候,罄书说道:“从今日起,不落山开始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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