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这位上仙一路上不仅对自己颇为照顾，还管吃管喝，给自己买了一身好衣裳，阿眠突然有些内疚了。
唔……不管是担心容卿日后算账，还是因为他一路上对自己的照顾，阿眠觉得，自己都应该坦白一下。
打定了主意后，阿眠身子一转，双手在脑后一叠靠坐在了对面，有些惆怅地叹道：“上仙有所不知，我原本是想化作男儿身的，毕竟我还没听说过哪个石头精修女身呢。”
两人一路从容阳走到这儿，这还是阿眠第一次主动提到自己的事情。
不过，对于阿眠的原身，容卿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是朵金蕊浮香，莹白剔透的花。
但是此时说起自己的原身，阿眠却自称是顽石。
容卿也不由自己口中拆穿，只淡然问道：“那又为何修了女身？”
听着这句，阿眠一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原本确实是个石头精来着，但是有一日突然从里面长出了一朵花，然后我就化了形，如今我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妖精了。”
容卿将自己和阿眠相遇的过程细细思索了一番，说道：“是因为那个容阳孙氏的小姐吧。”
阿眠愣了一下，缓缓低下了头，眼中有种名为悲伤的情绪滚动，被垂下的眼帘尽数遮去：“是啊，我就是沾上了孙小姐的血才开出花来的。”
这便还是把自己当石头精了。
容卿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安慰一下这个小姑娘的，于是抬手落在了小姑娘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话说到这个地步，其实阿眠等着容卿问她的。
她也已经想好了退路，比如没了这棵大树让她靠着，自己该怎么办。
是去哪里再找一个来？
还是去找个山清水秀灵气浓郁之地苦修？
等了又等，等到她觉得自己煎熬不下去了，便抬起头迎上对方的目光，豁出去了一般，问道：“上仙难道不想问问我？”
“问什么？”
阿眠被这三个字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啊，问什么呢？
问问这是不是一场设计经营的阴谋吗？
还是问问她这么想方设想是有什么目的？
“不妨事。”容卿微微一笑，“我也说了谎的。”
阿眠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神仙怎么会骗人呢？”又不可置信的拔高声音问道，“那上仙哪句说谎了？”
后面这句是下意识说出口的，阿眠一说完就后悔了，慌忙低下了头，心想：现在是我坦白想要上仙原谅的，怎么能质问上仙呢。
容卿做出一副回忆的样子：“唔，就是当时在容阳城的成衣铺里。”
阿眠一愣神，又抬起了头。
就听这位上仙无奈的说：“这身衣裳太贵了，我当时的心里并不如掏银子时那么洒脱。”
阿眠彻底呆住了。
容卿半蹲着将上半身往阿眠跟前凑了凑，问道：“你说你开了灵识便跟过许多人游历各处是骗我的？曾经还在一国皇城见证了一朝国家更迭是骗我的？被道士拿来摆阵伏妖是骗我的？最后……”他顿了一下，“你说愿意追随我修仙问道可是骗我的？”
他每说一个，阿眠便会摇头说“不是”，问到最后一个，阿眠很是郑重地说：“不是，我是真的想要跟着上仙好好修行的。”
“那么……”容卿失笑，“你骗了我什么呢？”
这位上仙的姿容原本就称得上绝色，此时一边笼罩在暖色的光晕中，更显温柔。
好似黑暗之中，忽然就绽开了一朵温情的花儿。
阿眠怔住，心里紧绷了许久的弦突然就断了。
她本来对这位上仙也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愧疚，毕竟自己也没做下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不是？
如果此时说开了，容卿骂她两声，她心里可能还会舒坦些，但是没想到这位上仙不仅不骂她，还拐着弯地安慰自己，阿眠就觉得，自己做的事儿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于是眼眶一红，鼻子一抽，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
“上仙果真像那人说的一样，是个大好人呢。”
小姑娘哭的脸都涨红了，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容卿自动忽略了这话里的异处，只一下一下拍着小姑娘的后背，算是安慰了。
心想：好人？从前许多人都这么评价他来着。
外面划船的老于很是忧伤地看着远方，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晓得自己手上这份肥差还能不能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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