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哪叫上大学。那是单位委培,委托学校让我们这些人去学点技术。学校里面也有高考考上来的学生,不过那是专科了,跟你们现在不能比。要说意义,当然有,会来就工人升干部,还涨了工资,也能干技术活了。”
其实应该是我们现在跟那时的大学不能比吧。
“但是,亲戚朋友一提,都说您是上过学的。您还是觉得,自己考上的大学,才叫上大学是吗?”
“嗨,真不是什么大学,专科,职业技术学校。”
“你还是想退学?”
“嗯。”
魏成华看着这个曾经能在自己二十年教职生涯交过的学生中,“最不用操心”这一项排进前三的女生,急得每一根汗毛都要炸成硬刺。
就是这个态度,这个无所谓的态度!像说“我今天早上喝了豆浆”一样说要退学,连个理由都没有!这要魏成华怎么跟校方解释?怎么跟家长解释?怎么跟同学说!为什么孔冉退学了?怎么说!
“孔冉,你觉得,高考是可以这么轻易放弃的事情吗?”
“是啊。”
最近秒答上瘾了?
魏成华伸出有些发抖的手指,推了一下并不歪的眼镜:“这个问题……你还是想清楚了再回答。想想你从小学,上学到现在的意义是什么。之前不知道,但是从高一,魏老师就教过你,想想你从高一开始,这两年多,每天早起晚睡,每天上课、完成作业,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考大学啊。
这个问题也是可以秒答的,孔冉从在小学上学第一天就定下了考大学的目标,完全可以说是“为了考个好大学”。
不过魏老师这脸色……
好孩子上十年学都见不到老师这个脸色。一般的不做作业、迟到,甚至不严重的逃课、谈恋爱都没有这么大的效果。
难道已经快到退学处分的地步了?
想到这,孔冉的心情轻快了起来,忤逆老师的紧张感都消减了不少。
“这样吧”魏老师抽出一张纸,在右下角签上名写了日期,“你再回家休息两天,好好想想。再仔细地、认真地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
孔冉没有去接那张空白签名纸,下了两三次决心才开口:“魏老师,我真的不想再上学了。”
魏成华像是呼吸有些困难,肩部起伏不小,喘息流量却不大,很难从外部获取空气的样子。
孔冉要是抬头,会发现其他老师望向这边的眼神已经带有同情了。
“这样”魏成华过了好久才想起来怎么说话,“你去找一下心理辅导老师,方老师。心理辅导室知道在哪吧?团委对面,跟教务处在同一层。她是专业的、学心理学的。你……试着跟她聊一聊,好吧。”
魏老师往心理辅导室打电话,问方梅老师在不在。
心理辅导方梅老师,兼任生理卫生授课,每个学生都跟她上过四节课,每个学生也只跟她上过四节课。在减数分裂之后,也算给生理卫生的授课打下点基础。
三十多岁一个很温和的女老师,喜欢抹比较艳的红色口红,黑色直发或绑成马尾,一副黑框眼镜衬出知性美。
拿掉眼镜,着装色调再素净一些几乎就是十年后孔冉的样子了。
虽然对事物的印象基本恢复到十七岁的时候,这个老师的形象还是见到真人之后才具体起来。
“孔冉。”
“方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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