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思危以为自己听错了,想仔细听清楚时,斯齐又突然一言不发了。
他又变成了刚刚那种了无生气的样子,垂着头,坐在床边,眼神飘忽,神情不稳。
袁思危看向一旁的Eric,Eric知道这次逃不掉了,总要交代些什么才能帮斯总蒙混过去这一关。
“他这个样子多久了?”袁思危直接发问,语气里有莫名的焦灼。
“大概一个小时前酒店服务员发现斯总摔伤了,我才过来的……”
“我说他吃这些药多久了!!”袁思危加大了音量,像在审问犯人一样。
“很久没吃了,只是最近好像他压力很大,又开始了。”Eric选择隐瞒一部分,吐露一部分,这样等斯总清醒过来,也不至于没法交代。
“他的医生呢?他不是一直在看心理医生?”
“医生一直在看,只是好像没什么成效。几年前袁小姐在时,斯总几乎就要痊愈了,但您走后,他的病情又很快卷土重来,之前的治疗也前功尽弃了。”
“他现在夜里能睡多久?”
“不吃药的话,几乎不睡。”Eric艰难的说出真相,“如果不是医疗手段的干预,他大概早就崩溃了。”
袁思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看起来很正常啊,黑眼圈稍微重了一点,但至少每天夜里能睡一点吧?完全没有睡眠,他每天夜里都在干什么?那么孤独的时光,他能做什么?
“那他为什么不找我?他明明可以找我啊!”袁思危的声音里已经有抑制不住的情绪波动,她明明就是他的良药,他为什么不找她回来?他明明知道,只要他开口说需要她,她就会不顾一切的回来救她啊。
啊,对了。她想起来了。
三年前她赠与他的那句话。
“我其实压根就不需要你,也不稀罕你的钱、你的人、你的别墅和花园。所谓的喜欢,大概只是我对一个病人的怜悯。”
是她早早的砍断了他救命的桥,让他无路可走,只能原地湮灭。
袁思危最后的那根弦,绷断了。
她想起她刚回来时,斯齐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要她说一句“对不起”,她一开始以为他在无理取闹,现在看来,她确实应该道歉。
就像主治医生在剖开病人的肚子后,突然扬长而去,一句“这手术我不做了”就一走了之。她当初给了他救命的希望,把他拉回到悬崖边上时,又突然撒了手。
他们的契约关系,本就基于他的病情所需,本就合情合理,但她却毫无契约精神的背信弃义,自己不开心了,就弃他而去。
却忘了,他还挂在悬崖上,等着她救援。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斯齐。他还是那样垂着头坐在那里,仿佛跟过去的一千多个夜里一样,无所事事,无处可去,无路可走,只能沉浸在药物带来的半睡眠状态里,游离在一个又一个大脑所制造的假象里。
她不受控制的慢慢往后退,最后退到了客厅里,呆呆的坐在沙发上。
天快亮的时候,斯齐的医生带着一身清晨的寒气匆匆赶来。他娴熟的给斯齐注射了一针后,斯齐慢慢躺在床上睡去了。
这一夜的流浪终于获得了解脱。
袁思危鼓足勇气走到床边看了他一眼。
他闭着眼睛,睡得安安静静。两只手随意的往上举着,头微微侧着,真像个睡着的孩子。
她想起之前的很多次,他都好不避讳的跟她说“我很累了”,然后在她身边沉沉睡去。
以前她不懂他到底哪里很累,现在她懂了。
斯齐的医生看了她一眼,似乎就知道了她是谁。他主动要求袁思危出门送送他,袁思危便跟着他走出了别院。
“袁思危小姐对吗?我是斯齐的主治医生,也是他的大学同学,我叫洛贝尔。”
“您好,洛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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