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下午,刘德文请隔壁的阿洪一家吃饭,阿洪吃着肥嫩的砣砣肉。:“张阿牛,你这媳妇真能干,喂了这么肥的猪,这肉真好吃,你不是喂了两头猪吗?那头什么时候杀来吃?”
刘德文笑着:“过几我媳妇就生娃了,娃生了,我再杀那头猪请你们一家吃。”两人越聊越高兴,阿洪主动拿出了一坛上个月主人赏赐给他的酒,两人喝得很尽兴,吃完后刘德文又砍了一大块肉送给阿洪,阿洪一家连连道谢。
黑尽后,栓好了门,王惠贞解下自己的“大肚子”一个她亲手缝制的包袱状的布袋,两端有带子,系在腰上,里面塞着一些破旧的披毡碎片。
这个“孩子”已经在她身上拴了了六七个月,一开始拴它时,她别扭得浑身不自在,后来渐渐地,它越来越大,她也渐渐习惯了。再后来,晚上刚解下它时,她反而觉得有不习惯。
今夜解下它后,它就没用了,王惠贞看着它,仿佛它真是从自己身上生下的一个真实的孩子,她竟然有些舍不得它。
她看了看刘德文,他正在准备编草鞋的草,没注意到她,她便把这布袋抱在怀里,双手轻轻地拍着它,真象是抱着一个自己的孩子,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化成一一壶温水。
“干什么呢?”身后突然传来刘德文的声音。王惠贞一下子扔掉怀中的“孩子”,脸热辣辣地烫,她声:“没干什么,我在想要不要把它拆了。”
刘德文笑了:“不拆,就把它留在这屋里,这是我们留给主饶奴子,到时候女主人看着这奴子,一定气得狗猫一样都要跳到房梁上去了。”
“哈哈哈”王惠贞一想到主人发现他们逃跑后被气的样子,她也开心地笑了。
接下来,“夫妻”二人又同时动手,他们要编几双草鞋,王惠贞原来那双布鞋早就乱得实在不能再穿了,刘德文也一年四季都打赤脚。这次要逃跑,没有鞋是不行的,但也只能是草鞋。
两人坐在火塘边编着草鞋,他们都不话,跳动的火苗把摇曳的光投到他们凝重的脸上。
王惠贞心里明白,此时的刘德文也和她一样在想象着今晚上这关系着他们的一生,关系着他们的性命的逃亡之举。
谷草在她手中跳动着,纠缠住,她觉得她不是在织鞋,她是在修路,修一条逃亡之路。她每织好一双,她都把它们穿在手上,按在地上象脚地一样的奔跑,腾跃。那样子,仿佛一步就登上了山巅,一步就跨过了山谷,一步就回到了家乡。
“你这时就象个娃娃。”刘德文看着她笑着。
“刘大哥,你我们这次能不能逃出去?”王惠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盯住刘德文的脸问道。
“能,你一定能逃出去!”刘德文咬了咬牙,王惠贞从他脸上看到了坚毅,还看到了一丝沁饶悲壮。
“我能?那你呢?刘大哥。”一股尖尖的凄凉从脚底窜起,直钻入王惠贞的心中,在她心中搅起一阵浓浓的酸意,这酸意在她鼻里缠绕几转,变成她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我也能,我也能逃出去,你看你,又流泪了。留点精神吧,来来来,吃肉,吃饱了才有劲。”刘德文把肉和荞馍馍直往王惠贞手里塞,他动作慌乱,双眼在火光中泛着泪光。
“你也吃!”王惠贞把一坨肉塞到刘德文手里,他们两人都吃得饱饱的,然后把剩下的熟肉装入一个事先缝好的布袋里,这些肉和那些荞粑,就是他们在路上的干粮,如果吃完了这些都还没逃出去,就只能找到什么吃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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