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听我这样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面上未有喜色,他将头靠在我的肩上:“你生承乾的时候,我是又喜又怕,喜的是和你有了孩子,怕的是自己初为人父恐有不周。”
“你生丽质和青雀的时候,我心中欢喜但也越发觉得自己身负重担,我得护着你和孩子们周全。”我听他这样说握住他的手,安抚他的不安。
提及阴姝彤,世民话语中倒是带了几分愧疚:“但是阴娘子生下孩子,我这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我突然想起智云,我和他虽不是一母同胞但终究也是血脉相连。”
“又想到那日阴娘子苦苦哀求我给她一个孩子,我被哭的心软便依了她。”这已是第三人对我所讲那日发生之事。
他微微叹了口气:“现在想来,她是个可怜的人,被家室所累,阿耶将她赐入府的时候唤我过去,让我好生待阴娘子,以便让世人知晓李唐厚待投诚。”
我被屋内的热气烘的全身暖洋洋,伸出手揉搓着世民的耳垂和耳蜗:“卿卿的孩子有二郎这般爱护疼惜,是卿卿的福气。”
世民闭着眼睛依靠在我的肩上,宛若一只受伤的猛兽,我紧紧依靠着他,企图吸取他的温暖。我和他仿佛天地间的一对困兽,相依相守,但却困于囹圄。
为着承乾年后启蒙,我四处挑拣陪侍的小厮,翎羽和刘狸送了不少年岁与承乾相仿的男童过来,但是我左挑右捡总是不满意。
倒是那日我往杜若坊去的时候,见着一群衣着单薄的男童在赤芍居外,我心生好奇问翎羽:“杨娘子召见这么多男童做什么?”
翎羽笑道:“王妃忘记了,恪三郎年岁与世子相仿,也是要挑选近身的小厮了。”
我继续往杜若坊走去,却听见有人唤我:“姨母。”声音清脆干净,我以为是我听错了,那叫声却不绝。
我转头一看却见茗香正拧了一个男童的嘴巴:“天策上将府内岂容你胡嚷嚷。”
我驻足一看,是个面容清秀的男童,虽是穿的单薄破旧却干净整洁,面若桃花,与幼年时候的慕容玖竟有一丝相像。
只是男童比慕容玖多了一丝女孩子家的娇媚,尤其是一双狐狸眼,若是生在女孩身上必定是祸国殃民。
翎羽见我驻足喝住了茗香,将那个孩子领到我面前,他甚是机灵唤我姨母,我俯下身子问他:“你为什么要叫我姨母?你该叫我王妃,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孩子不卑不亢:“王妃长得漂亮,回王妃的话,我叫称心。是称心如意的称心。”
我瞧着称心聪明机灵唤了翎羽:“把这孩子带回兰闺,好好梳洗换了衣服,等我从杜若坊回来再与他说话。”
说着又对茗香说:“和你家娘子说,这孩子我看着机灵,还烦请她让与我。”
翎羽带了称心回了兰闺,我则带了绿绮往杜若坊走去,我到杜若坊的时候,阴姝彤正在和郑淮叶说话,瞧见我来了忙请我坐了又让人奉了茶。
我让绿绮端上我带来的东西:“年下宫里赏了些料子,我选了几匹颜色鲜艳的带来给佑做些小衣服,还有这新鲜的红橘和新橙,意头是极好的,冬日里吃了也爽口。”
郑淮叶羞涩一笑:“还是王妃心细,吃喝都给阴姐姐备齐了,我见年下赏的料子极好,只做了几个肚兜送来给阴姐姐和佑。”
乳母抱了吃饱了奶的佑过来,阴姝彤抱了佑在怀:“杜若坊偏冷,还是多谢王妃和郑良人来瞧妾身。”
阴姝彤清冷的面容瞧着佑带了一分柔情,她逗弄着佑,浅浅一笑宛若树上玉兰:“妾身有了佑便都知足了。”
我心里想着称心,又见阴姝彤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样子便略坐坐走了。
绿绮走在我的身边:“王爷自阴娘子生产后从未踏足杜若坊,虽有诸多赏赐,可是我看着阴娘子着实可怜。”
我嘴角凝结出一丝冷笑:“阴姝彤不过是枚棋子,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李唐王室不念旧怨,礼贤下士的棋子。她只要金尊玉贵的呆在杜若坊便够了,恩宠什么的于她是断了的。”
“这事,阴姝彤知道,府里的人都知道,但是大家都在装聋作哑,只是将日子花团锦簇的做给别人看。”
我清冷的声音在雪后的天策上将府飘荡,给阴姝彤的一生做了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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