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封从皇宫出来,便立即回府了。
日暮西陲,霞光万丈。
所有的云块都被渲染成紫红色,太阳只剩下半截还裸露在世人眼前,整个铸剑城笼罩在七彩的光晕下。
寒雁一排排地从低厚的云层中穿梭而过,去往极南的寒林躲避即将到来的暑,天穹拖曳着几声嘹亮的嘶鸣。
云层被搅动冲散,斑斓的色彩便交错成一团模糊的剪影。
霍封在庭院中仰着头,目光越过中庭粗壮的古槐,直到人字形阵列的雁群在远方横贯成细小的线,再到这条线极速远去,消失成一粒黑点。
他垂下头,还是跨过内院去了父亲的屋子。
自从次战败以来,他还没有正式面见过父亲。
霍封还未成家,尽管有楼泉钦赐的府邸,他还是更喜欢和老爹住在一起。
这座府邸是霍家祖传下来的,霍家曾经是DìDū的大族,只是到了霍封这一代人丁单薄,使得这偌大的霍府倒是没几个人。
老爹耿直,又是御史寺的右丞,统领御史寺弹劾帝王及百官,历来不讨人喜。霍府素来少有人拜访,更显冷清。
可是老爹却说很享受这种清静,霍封渐渐的也喜欢了这种寂寥。
“老爹?”
父亲仿佛知道自己要来那般,坐在正房的红衫圆桌旁,一旁架着煮酒的红泥小炉,酒香四溢。
“坐下先喝一杯。”霍归尘朝儿子招呼道。
虽然多日没有相谈,但父子二人间却没有丝毫生疏感。
“都快到夏季了,老爹还在温酒。”霍封在火炉旁坐下。
“了年纪,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体虚寒更喝不得冷酒了。”霍归尘略略感慨。
他用湿布包着手掌,小心地捏起炉柄,往霍封身前的酒盏中倒酒,“你也可以温些酒喝,别有一番味道。”
霍封看着壶口流出的深紫色酒液,皱了皱眉头,“可有晨焰酒?”
“有,懒得去搬。”
“叫下人便是。”
“懒得扯开嗓子叫。”
“……”
听到这,霍封只得作罢,没有烈酒晨焰,让人感到轻松的幽夜流倒也没什么不好。
幽夜流是赤县盛产的葡萄酒,用北方日照充足之地产的黑葡萄酿造,甜润可口。
暑之际加些屠涅和蛮西运过来的冰块,一盏酒水下肚,便如同黑夜里,一道山涧小溪在自己体内流淌而过,寂寒清脆,沁人心脾。
这般令人身心惬意,便得了幽夜流的名号,倒是少有人选择煮着喝。
“尝尝,费了一翻功夫的。”
霍封举起酒盏抿了一口,忽然神色一愣。
淡淡的丁香味,桂皮味,柠檬味,姜片味在舌尖荡开,原本令人惬意的酒感却化作了淡淡的灼热,由肺腑而,传至四肢百骸。
“怎么样?”霍归尘抬起头,露出得意的笑。
霍封没有答话,又深饮了一口。
“是不是你想要的晨焰?”
“老爹煮酒的技艺越来越高超,不看酒色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霍封不得不感叹。
晨焰是烈酒,饮多了伤脾胃,但是幽夜流却是果酿,对身体的损伤不大。
如今老爹用幽夜流取得了烈酒的口感,如何不令人惊奇。
“说吧,过来找我所谓何事?躲了这么久,今日终于敢过来了?隔老远就闻到你身那股忧郁的味道了。堂堂三军大都统,却没有一点威仪。”
霍归尘淡淡地扫了儿子一眼,这才为自己斟满热气缭绕的香酒。
“让老爹见笑了,也不是什么事。”霍封盯着霍归尘呷酒的动作,当即把楼泉与他的谈话尽数告知了老爹。
“远航吗?”听完后霍归尘并不感到惊奇,甚至没有露出丝毫担忧的神色。
“老爹见过大海吗?”霍封忽然问道,铸剑城靠近内陆,从记事起,霍封好想就没见老爹离开过DìDū。
“海能有什么?除了无尽的蓝色和死亡。”
“老爹不担心儿子的性命?”霍封惊疑。
“生死有命,我担忧你什么,难不成要你违抗陛下的旨意?”霍归尘瞪了儿子一眼。
“远航定在明年,各国都缺少水兵,今年除了加急训练士卒的水性,还要加固战船,筹备很多东西。
除去年前那一次,诸国很少有如此大规模的协作行动。”
“你们可曾想过,遇到沧溟族的拦截将如何是好?”
“嗯?”霍眉头一挑,为何几乎他认识的每一个老人,都很忌惮沧溟族。
他忽然想起了在神谕塔的石刻墙看到的信息来,祭殇的的最后一场战役,便是征讨沧溟族……
而且一去便是杳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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