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欢乐无比，这半年上了好几个案子，刑警队众人真是好久没这么放松过，散场的时候都下半夜了，刘丙智大手一挥，特许明天早上不打卡，喝多的人睡饱了再去上班。
枪击案已经是尾声，只剩下些书面工作要处理，刑警队恢复了早九晚五的作息。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节日季，刑警不像治安，碰上这种节假日就紧张，没了案子，大家都放松下来。24日平安夜，刑警队有女朋友的都去找女朋友了，下班的时候大钟本来想叫庄晓去吃饭看电影的，庄晓跟看怪物一样看他：“师兄你没事吧？这日子，满街都是秀恩爱的，咱们单身狗去凑热闹，找刺激么。”
大钟被噎得说不出话，心里又气又无奈。庄晓可不管他怎么想的，下了班就收拾收拾去军体中心。
经过周韬那件事，庄晓深觉得跑步是自己的弱项，要重点加强。所以伤恢复得差不多，她就一点点加强跑步的训练，以前来军体中心都是坐车来，现在都是跑着来。
平安夜军体中心没有多少人，庄晓一个人在打沙袋。定时训练是庄晓的习惯，每周都来军体中心打三次拳，风雨无阻。打了一会儿，有人上前给她扶沙袋，是秦海正。庄晓看他一眼，并没有停下来。她现在重点训练出拳的节奏和力量，不会随便被人打断。
打了一段时间，庄晓停下来，秦海正才笑着问她：“医生不是说你最好不要剧烈运动吗？”
“还好，我只跑步打拳，不算很剧烈。我会量力而为，不舒服就停下来休息。”庄晓调整呼吸，把手上的绑带松下来。
“你还真是很拼啊。”
庄晓到一旁去喝水：“不能说很拼吧，我本来以为我的格斗水平挺厉害的，我一直都很有信心。可是上次抓捕周韬，把我这份信心打击得一点都没有了，原来比我能打的大有人在，碰上一次就可能要了我的命。”看了看秦海正，又轻笑道，“不加强训练，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秦海正深深地看着庄晓，轻轻地说：“庄晓，你做我女朋友吧。”
庄晓一口水喷出来，差点把自己呛死。眼见着她咳得说不出话，秦海正给她拍拍后背顺气：“不用这么惊讶吧？”
怎么可能不惊讶？庄晓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关于被表白，庄晓是有经验，可那都是有预兆的，比如白令勇，喜欢了她四年。但是秦海正，平日里也没有比别人多说几句话，也没见有任何喜欢自己的征兆，突然跟她说庄晓你做我女朋友吧，庄晓只觉得这事怎么这么怪异。
“秦哥，你怎么了？是喝多了？还是出什么事儿了？”缓过气来，庄晓毫不客气地问。
秦海正无奈：“你觉得太突然了？我这人没谈过恋爱，也没跟人表白过，平日也不会讨好女孩子，所以我不知道表白该怎么说，就直接点，我挺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庄晓彻底傻掉，秦海正看她的表情，看着看着就笑了：“你这是怎么了？这事这么难接受？”
“不，不是，只是。。。。。。”庄晓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确实没想到你会。。。。。。不过秦哥，我又能吃，打架的时候又粗鲁，你喜欢我什么？”
虽说被人喜欢是件好事，可是表白的人太出于意料之外，庄晓受到的惊吓远比惊喜来得多。
秦海正还很认真地想了想，想完了大方承认：“我也说不出来喜欢你什么，反正我是很想把你娶回家，不让你吃苦受委屈。”看了看庄晓又笑道，“你不算能吃，我比你能吃多了。至于打架嘛，那是咱们这行的必备技能，打架哪有不粗鲁的，都这样。”
庄晓更不知道说什么好，思虑半天：“秦哥，你知道的，我不想找个警察做男朋友。”
秦海正点头：“听你说过。不过，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机会转岗，不做刑警了，你会不会做我女朋友？”
庄晓反问：“你不喜欢做刑警吗？”
“那倒不是，不过，很多前辈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在刑警岗位上出力，结婚生子之后就找机会转岗，也挺正常的。”
庄晓认真地看秦海正：“我不是说结婚生子之后找机会转岗不好，只不过在我看来，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工作的权利，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放弃自己的职业是不公平的。如果我的男朋友为了跟我在一起而放弃自己的工作，我会觉得亏欠他，我不喜欢感情一开始就存在亏欠。”
一时沉默下来，气氛就有些尴尬。秦海正专注地看着庄晓，半晌才轻声说：“那你这是拒绝我了？”
庄晓动了动嘴唇，小声说：“对不起。”
“这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再没经验，也知道这种事要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秦海正心中有些苦涩，脸上的表情却还很冷静。
庄晓站立不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急匆匆地收拾了东西：“那个，秦哥，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还没等秦海正回答，就跑了没影。
秦海正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路逃出来的庄晓，一边跑，一边又想起了6.11案，继而又想起了白令勇，庄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白令勇那次她有心理准备，当场回绝了。秦海正这回她尽管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却也没考虑多久就回绝了。其实秦海正人不错，白令勇人也不错，可是她总觉得差了什么。为什么呢？真的对找个警察做男朋友这么排斥吗？还是对找男朋友这件事排斥？
奔跑着，庄晓想起上次跟吴馨雅通话，小雅说她这是一种心理映射，要找到能够打破这种心理映射的人才好。心理学上的那些东西庄晓不懂，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算不算正常。自从她毕业以来，家里嫂子们都在关心她的终身大事，打电话发微信三句话不离介绍对象，逮着庄晓就是相亲，闹得庄晓现在都不敢回老家。
烦，真烦，心烦意乱。
电话响了，庄晓以为是秦海正，没接。电话不屈不挠地响了好几遍，庄晓停下来，看来电显示是顾南城。对，还有个顾南城，自打那次顾南城抢了庄晓钥匙，登堂入室地给庄晓送了一个礼拜的鱼汤，庄晓就觉得她得离这人远点。别的不说，要让顾南城他妈知道自己儿子给她送了一个周的汤，还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庄晓正烦着，自然也没心思接顾南城的电话。
一路跑回家，庄晓出了一身的汗，上了楼，声控灯一亮，就被家门口的人吓了一跳。顾南城衣装整齐地站在她家门口，还带了束花。
一见庄晓脸红扑扑气喘吁吁的样子，顾南城就问她：“你跑步去了？”
庄晓十分讨厌顾南城这种料事如神的样子，哼了一声掏出钥匙开门，慢半拍又想起来：“你不是有钥匙吗？干嘛站在门外。”
“你不在家，我一个人进去不好。”
庄晓开了门，回身就把顾南城堵在门外：“我在家你进来也不好。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吧。”
眼见庄晓一副我现在身体好了能打得过你的样子，顾南城失笑：“我来还你钥匙，顺便给你带了束花，平安夜快乐。”
庄晓接过钥匙和花，眯起眼睛看顾南城：“你不会偷偷配了一把钥匙吧？”
顾南城锁眉，“我不是那样人。”
这话从顾南城嘴里说出来，那么没有说服力，庄晓撇撇嘴，决定周末就换锁。
刚想关门，顾南城拦住她：“你吃晚饭了吗？”顾南城今天忙了一天，下班有些晚，来找庄晓的时候已经不早，猜想庄晓大概已经吃过晚饭。刚才给庄晓打电话她没接，顾南城还有一丝担心，她是不是跟人约会去了。
“吃过了。”庄晓当面撒谎脸都不红，毫不客气地把门关上。
顾南城愣了一瞬，而后摸摸自己的鼻子笑了。从楼上下来，顾南城坐进车里，侧头看向副驾，脑子里又浮现出那日庄晓和周韬搏斗的场景，每每想起，顾南城都心有余悸。在顾南城三十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日庄晓的机灵应变，不屈不挠，堵上性命的生死相搏，都给顾南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顾南城好几次都想问庄晓，她不害怕吗？不害怕刹车的时候自己先撞晕了？不害怕窝在挡板上会把颈椎窝断后半生高位截瘫吗？不害怕周韬乱抓的时候会抓瞎她的眼睛吗？
可是顾南城什么都没有问，他觉得这种问题问了庄晓会不高兴吧。顾南城心里有点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庄晓是个什么心情，最一开始确实是抱着补偿的心态跟庄晓接触，可是现在呢？他见不得庄晓生病，见不得庄晓受伤，见不得庄晓有困难，这算什么？喜欢吗？
喜欢这个词一冒出来，顾南城一愣，接着不好的回忆涌上来，顾南城有点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不由自主想起了欣然。
欣然，欣然，好几年之后，这个名字依旧让顾南城心口苦涩。经历了那样一场初恋，要怎么再去爱另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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