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花开,冬去春来,又一年的清明节到了。
天空飘着霏霏细雨,空气阴冷潮湿,嫩黄的萌芽倔强露头,欲在明与暗,生与灭做冒险选择。柳苞鼓胀泛黄,榆树芽儿在春风催促中眯眼朦胧。
每年村民手提香纸登上山麓,来到山坳这片坟冢相连的肃穆之地,给已故的亲人、好友扫墓祭奠。
用锨取土,搁在坟堆缺角的地方,象故人的衣服破了、或少个纽扣,后人给连缀完整。上年的花儿褪色破败了,亲人再插株新的,就像换件新衣服。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红秀清早起床,给王喜国做了早饭,匆匆踏上去娘家扫墓的路。
姐妹三人,一个在县城,一个在济南,为父母扫墓她每年都去。
今天她出了龙凤村,没有直奔娘家的墓地,而是折转先来到龙凤村的坟地。此时,雨丝如发,粘湿了尘土,沾带在她的鞋上。
来到一座坟前,四外一瞅,她第一个先到。双膝跪下,默默静哀,在祈祷,在诉说两年来压在她心里的话。
她哭,泪象可怜她的灵魂,很驯顺地从她苍白的脸颊吧吧往下滚。
山麓小道暂且是宁静的,远处传来苍凉的咳声。
红秀还在往事中沉浸,在梦中纠结。
有天睡到半夜,她梦见一个女人躺在水泥地上,裹着薄褥单儿,风一个劲地从敞开的门往里刮,女人冻得打哆嗦。她上前摇醒那女人,拉她起来。那人勉强睁开眼,啊—怎么是巧云?巧云看是她,平静的脸儿骤变,勃然大怒:“我睡的正香你推我做么?什么事你都管,睡觉碍你什么事?从此往后我的事你少管,往后我也不认识你……”说完坐起来,一脸不可饶恕的怒容……门外响起脚步声……巧云和进来的人说话,红秀扭头一看,来者怎么竟是去世多年的財子……
她郑重磕三个头。起来时,连膝盖上的泥土都没掸。
临别望着青色大理石墓碑,和墓里的人告别。“连巧云之墓”五个仿宋体,镌刻苍劲。
等村民上来时,红秀已蹲在公婆的坟前烧纸。
她下山比刚上山心里轻快,骑上自行车走了。
两年前,那是个熏风潮润的晚上,她在厨房忙完,去了洗澡间。在浴池中泡澡,静静享受水柔和温热的亲昵,在水的浮力下舒服极了。隐约听到街门响,她仍微闭双目,两手时不时撩着水花,让腹部保持热度。心想丈夫回来挺早的。
她秀发披肩,赤肩**,下穿短裤走进正房。想不到梨花带雨含浓意,玉软花柔意朦胧时,竟然看到了一个削肩豺目的陌生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玉色骤变,芳容如纸,惊出不寒而栗的目光。
她瞥见茶几上的钱包已被拉开,像掉光牙齿的口腔。她嗫嚅着向后退。可是晚了,一把瓦亮的匕首,寒光森然地抵在她馥腻的脖子上。
她玉惨花愁盯着这个凶相微敛、色欲已呈的中等偏高的汉子。她被逼到洗澡间,在匕首下,随了歹人的淫意……
她在屈辱中站起时,歹人已飘然而去,阴影却留在她的心中。
她去二姐家住几天,以舒缓心灵的郁闷。等回来时,如兰已经和许其离了婚。离婚虽然合她的意愿,阴影却使她无比窝囊。
没有想到,这个歹人并没有远走他乡,在红秀、巧云送孩子高考的时候,歹人跟踪并讹诈、恫吓红秀,再次利用她的软肋。
红秀为息事宁人,伸手掏钱时,听到巧云喊她,浑身一惊。而歹人作贼心虚,伸手强取。这个过程被禀性刚烈的巧云看到了,她那里容得下“小偷”行窃自己的同伴,便不加顾虑地冲过来,在搏斗中愈挫愈勇,在追赶时竟然横死于车祸。
在红秀心中,巧云就是因她而死,她愧欠巧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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