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人群里有人小声惊呼:“他是个土匪啊。”
“就他那长相一看就知道。”
路人纷纷牵起自家孩子回家。
巴三的拳头举到头顶,不肖片刻便能落下似的。
“怎么,你还想打我?”三娘挺直腰板往前伸了伸,她还就不信了。
“老子一不杀小孩,二不打女人,老子早不是从前但还有三分血气,你这臭婆娘休要把老子逼急了。”称呼已变,可见巴三有多气愤。
三娘好整以暇的换了个不太霸道的姿势,以退为进,跟悍匪硬刚怕不是真不想活。
“那你说,人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放在以前,巴三绝对会顾面子,但是现在,一个大老爷们能轻易给一个孩子道歉,早就不在乎那些。
“人命。”巴三眼睛瞪得轮圆。
周围人又是小小吃了一惊,这还是他们知道的悍匪样吗?莫不是怕了咱长宁的母夜叉?
哦,回答的倒挺干脆,这次莫不是真看走眼了?三娘心里嘀咕。
“我三娘既为官府状师,自当为长宁的百姓着想,这个男娃娃确实因你丢了些魂,你若是能逗他笑,三娘便不再追究。”
巴三不过是斜眼看了男孩一眼,男孩害怕的小声抽泣起来。
自认刀山火海从未怕过,倒是这哄孩子着实发愁,会哭的爹,打不得骂不听,巴三好一顿抓耳挠腮。
忽的,灵机一动。
只见巴三右手一横,左手假意摸着莫须有长须。
“吾乃顶天立地一霸王,兄弟好汉在四方,今日娶得美娇娘,可喜可喜,快哉快哉!”
略带戏曲的唱腔听得众人是一顿错愕。
忽的画风一变,只见巴三翘起那短而粗的手指捏了个兰花,眼神从威慑秒变柔媚,连张扬的胡子都好似转了几个圈,细着嗓子。
“妾不知霸王雄风,奴家心儿放,哎呀呀,羞羞羞。”
“噗呲……哈哈哈哈。”
巴三这糙老爷们扮起女子来,真的是天雷滚滚,一群人笑的是前仰后合,拍腿抖肩。
臊死了,臊死了。巴三的脸色瞬间黄转黑。
再看那孩子,躲在母亲身后直冒鼻涕泡掩嘴笑。
被众人这么一搅和,巴三实在唱不下去,三娘偷偷笑够,连咳几声,众人才稍微安静下来。
“咳咳,好了,都散了吧。”
再看一眼巴三的囧样,转过身终究还是没忍住。
待众人散去,巴三胡乱一抹脸上的热汗。
“奶奶的,臊死老子了。”
“霸王!”
谁?谁在叫俺?
巴三陷在霸王的情怀里真是不能自拔。
转过脸,只见眼前一个清瘦的男孩,个子跟自己有一比,白白净净,就是这眼睛实在无神,巴三没有多想,转身欲走。
“霸王。”身后的人这次叫的急切了些。
“小子,你叫俺?”
梓阳认真的点点头。
切,又一个深陷戏曲的人。巴三心里想。
“小子,听好了,俺不是霸王,俺是巴爷。”
“不,你就是霸王,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瞎子啊。”
“什么小瞎子小聋子,巴爷我见的人多了去了。”
“你以前总是唱霸王娶亲给我听的。”梓阳言语中略显失落:“你不记得了?”
“以前?”巴三滴溜着两只大眼睛,以前的事他巴不得忘了。
“你以前还说,只要我喊你一声爹,你就带我去白梨园听曲呢,这些,你都忘了吗?”
巴三砸吧着嘴,好像有点印象。
“你,之前扥过我的胡子?”
梓阳双眼顿时充满光彩,连忙点头:“是,是我,然后你就把胡子剪短了,这些我都记得呢。”
巴三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全想起来了:“儿子!”
小飞蛾连忙在两人之间逡巡,看看巴三,再看看梓阳,再看看巴三,再看看梓阳。
这两人长得一点也不一样啊,怎么会是父子呢,要是不是,梓阳为什么遇见他会这么开心。
梓阳不好意思的咬着嘴唇,他还没答应做他儿子呢。
“臭小子,你让爹一痛好找啊。”
大约在五年前,巴三还是赫赫有名的土匪头子,领着一帮兄弟劫了好几辆马车,这让他发了一笔不小的财,当即把绑架的人都放了,谁曾想,在被劫的一辆马车上的马桶里安安静静睡着一个孩子,巴三顿时傻了眼,赶忙让兄弟出去寻人,哪还有什么人。
不得已,这个孩子便留在了土匪窝里,因为眼睛看不见,土匪窝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对他小心的不得了,生怕他磕着绊着,每逢夜里孩子哭闹,巴三都是唱着小曲儿哄他入睡,渐渐的,巴三对他有了感情,逢人就说“这是我儿子”,还引诱他,只要喊他一声爹,就带他去白梨园听遍所有的曲子。
可是这个孩子,只会喊霸王。
巴三无奈但还是领着他去了白梨园,园子里的热闹,梓阳以前从未感知过,他对所有人、所有事、所有声音都好奇。
人来人往,曲声贯耳,巴三再回头,人已远,手已空。
“儿子!儿子!小瞎子!”
巴三穿行在人群里,怎么找也找不到,人已累,声已哑,第一次,他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落泪。
他体会到,当初他的父母离开他时,心有多痛。他夺人所爱,却又失人所爱。
从此,巴三对于抢劫事业并不怎么上心,引起很多兄弟不满,以至于后来坐牢被他们欺负成那样,当然,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巴三把两人带回镖队入榻的酒楼,逢人便说这是他儿子,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三哥,你怎么才回来啊?”镖队里的兄弟跟巴三处的很好,对以前的他丝毫不介意:“两位是……”
巴三大手一挥,微露囧样;“别提了。”随即面带笑容,大方的向好兄弟介绍自己的儿子:“这是俺的儿子,这是俺未来儿媳妇。”
嗯?
梓阳和小飞蛾都有些愣神。
镖队里的兄弟反应很快,接二连三前来贺喜。
“恭喜你啊三哥,儿子都这么大了。”
“三哥。”一个兄弟用肩膀撞撞他:“什么时候办喜宴,兄弟们可都搀了。”
“是啊三哥,这事你得赶紧定下来,兄弟们也好有个盼头。”
“喜酒、百日酒,满月酒,砸砸……想想都香啊!”
“瞧你这出息。”
“咋?你不想喝?”
“怎么不想,那不是看三哥的意思吗?”
镖行规定,走镖期间禁止喝酒,但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路上,你说气不气人。
大家伙,不过是为喝酒找由头罢了。
众人的打趣,让小飞蛾满脸通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来。
“好好好。”巴三笑得是春风得意:“俺跟儿子和儿媳上去讨论讨论,年轻人的婚事还得问问他们自己。”
“三哥,兄弟们可都等着呢。”
“晓得晓得。”
随即把门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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