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用多说一句,这声表姐却喊得庆阳心中酸楚:“平日里不见你来,表姐落魄了你是来看笑话的?”说了两句又面上发狠:“外面都是怎么说我的?你都给我记着,等过了这一阵儿,我一个个揭了她们的皮!”
赵广彦道:“谁人背后无人说,表姐您是金枝玉叶,自当安享尊荣,她们当着你的面,莫说拿大,请安都嫌脊背不够弯。”
庆阳兀自不忿:“什么金枝玉叶,你是没见着,我那日里在殿里被人挤兑的都要撞了墙了,陶文姜那贱人生的尖嘴猴腮,行事也嚣张跋扈,当着我的面就敢打人,怕不是个母夜叉托生的。”
赵广彦颇为无语,他跟在翰林院掌事后面正在殿内,只陶家兄弟芝兰玉树一般站在人前,又有庆阳公主和陶家那一出大戏,自然无人留意到他。圣上训斥公主时以拾宝阁为例,他都有一些站不住。
陶文姜生的轻灵多姿,面对强权亦泰然自若,能言善辩又聪慧大气,说是观音座下的仙女儿倒不为过,怎的也不是什么夜叉罗刹。庆阳喋喋不休说道陶文姜百般不是,末了还要请太后懿旨非要将她嫁了百拙千丑的癞头才能出气。
赵广彦倒吸一口凉气,且不说庆阳公主用心歹毒,单说文姜是朝廷大员爱女,还是先祖皇帝亲赐贵商黄家的外孙女儿,若宫里的太后真个儿让她撺掇着下了什么旨意,只怕会被满朝士林痛骂无礼无道,这一项罪名压下来赵家便再难翻身。他慌忙劝道:“表姐糊涂,这边圣上刚惩了吴家,你就对陶文姜出手,这是给吴家撑腰,还是对圣上心生怨怼?更何况一个陶文姜哪里值当太后下旨,倒给了她脸面了。”因素知庆阳性子,便将正话反说。
庆阳仍是不甘:“吴家那几个就白挨了她一顿好打不成?”
赵广彦道:“本就是她们侍候不当才有了这样一宗,吴家不会调教女孩儿,连圣上都因她们存心挑拨,才罚了她们,说起来也是看重表姐的缘故,莫非吴家驸马反而还恼了?”
庆阳柳眉一竖道:“他敢!”本觉得这次大损了脸面,如今听赵广彦讲来可不就是皇帝哥哥帮她罚了几个不当事的大丫鬟?
赵广彦添油加醋:“几日不见,表姐倒寡断起来,想来也是跟吴家驸马鹣鲽情深,爱屋及乌之故了,若是如此,表姐日后再给吴家姑娘们一些体面就是了。”
“罢了,罢了”庆阳自以为想通了关节,一口气卸下来整个人都松泛下来:“往后也不需要她们在我跟前侍候了,不过就是凑趣儿说笑话,本也无趣。”说着又掩袖笑了起来:“那几个丫头本就资质平庸,如今又被圣上下旨罚了,往后也就只能家里圈养着,待再大些就远远发送了,再不能巴上京中权贵了。”
赵广彦见她作态,即放了心更冷了心下来,自己三言两语便能让庆阳转了心意,也就不怪她能在吴家姑娘撺掇下踢了陶家这块铁板,吴家姑娘们倒霉又不见她半分怜惜,反拿来随意说笑,心肠不可谓不冷硬。他沉下心神又与庆阳周旋几句,便是要她歇了找陶文姜麻烦的心思,见她虽不情不愿,到底应下了,只话里话外都咒陶文姜粗陋即使没有人作梗也难有良配。
回承恩公府的路上,他倒将那几句话反复咀嚼起来,若能与陶家结亲,冤家成了亲家倒解了眼下的难题来了,只是不知道学士府的许子扬与陶家姑娘有什么牵扯没有,若没有倒能试上一试,若是有......想起陶文姜新月堆雪,抬起手臂就露出的一截皓腕来,若是又却也不是不能为之。
再说长泰伯夫人将账本子摔在了炕几上,没个好声气:“让采买的婆子打这个月起除了长房,各房的茶糖都降上一等,偌大个府里尽养些个往外扒钱的,逮着好东西就一气儿耗费,平日里也没见他们有什么贵客来往。”
世子爷钱顺泰站在廊下拿着小银签逗鸟,听着了也不理她,待回话的管事嬷嬷退了才拎着鸟笼进了屋来,将那平顶画眉鸟笼放在桌子上,嘴里啾啾有声的逗弄着,随手递了几张纸在长泰伯夫人面前,长泰伯夫人接了翻一翻,俱是书画坊,酒楼的账单子,粗略一算也要五六百银子,她吸了口气更没个好脸色:“上旬才给你结了一次,不过几日怎就又欠下这许多,快别再玩了,赶明家里揭不开锅且先卖了你这些扁毛畜生。”
钱顺泰将银签子一扔,埋怨道:“平日里交际哪有不送礼不吃酒的?难道让我也跟乡下的仆妇般提着两封果子就登门了?还是说随便找个酒档打些劣酒与人喝?娘怕花钱,咱们不如关起门来都断了来往,守着家里的祭田过日子吧。”
看儿子生气,长泰伯夫人立时软了下来:“娘这样抠唆是为了谁,这家业早晚是你的,现在各房都没出息,指着公中的柴米过活还没个节制,末了薄的还不是你的银粮。”
钱顺泰嗤笑:“他们敞开了吃又能有多少茶糖,正经的多给我些银子交际通融,谋个能来钱的实缺,咱家才能宽松起来。”
长泰伯夫人一面解了对牌给他去领银子,一面叹气道:“就怕银子海水价给出去也是不中用的,咱们若朝中有人那六部衙门岂不随着咱家挑选?像那承恩公家的二公子,那可是满京城的结交钻营,还是个武状元呢不照样不得用,最后还是老太后闹了一场才能抖起来。”
钱顺泰闻言冷哼一声道:“我可是听说也是不成的,照样坐冷板凳,武安侯是因了他才走的,武安侯的人岂能容他,上任了几日竟没一人跟他交好的,新任的侍郎陶大人也不大用他。”
长泰伯夫人听到陶大人三个字,笑了开来:“咱家跟陶大人是连着亲的,若你能进了兵部也就不愁了。”
钱顺泰戳她心窝子道:“咱们哪算亲呢,登了几次门连陶大人的面都不见着,后面几次二房奶奶都不出来会您了,显是没将咱家那位二太太放在眼里呢,想来她不过是个庶出的,我看在娘家也是不受尊重的。”
长泰伯夫人想想黄氏的那几次闭门羹就怄气,一应儿全撒在二房身上,本想靠着她将亲事说成的,黄氏不过略给了她个好脸,她竟将儿子身边有几个得心的通房的事儿也胡咧咧了出去,现成的推辞就递给了黄氏,犯了这样的大错如何不拿她开刀,心里还盘算着找个什么由头停了二房的用冰,又想着若是儿子身边干干净净也不必让人拿来说事,自己还尚未开口就听钱顺泰咬牙道:“他们家不是嫌我房里人多吗?娘找了人来将她们打发出去吧。”
陶文姜年岁虽小,长成之后却不比这些个要强百倍,娶了陶文姜那是一举三得的美事,成家立业得美,不过稍委屈些时日,大好男儿百忍成钢!
长泰伯夫人一喜:“你怎的就舍得了,想通了?”想了想,又计上心来:“她们侍候了你些时日,可不能悄没声的提脚卖了,纵打发出去也得有些声势,这叫善始善终。”
大张旗鼓的开发了那些人出去,也让这京中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在和陶尚书家议亲呢,为了陶家的这位姑娘,他们长泰伯府可是下了狠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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