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中有愧想着急走，一个着实担忧却不知如何开口，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竟一时都没了话。
陶文梧见了此景，叹了一声，我妹妹果然被生生闷坏了，她素日里见着了许子扬，哪回不是晕晕娇靥，妙语连珠，如今这呆呆的模样许子扬常有，她确是没有过的。忙伸手将妹妹携进房内摁在座椅上，冲着红裳使了眼色，让她退下了，又一拍脑袋道：“我还藏了块普洱茶砖呢，今日贵客临门，我去看看有没有些砖沫子掉下来，也好拿来款待。”
最爱凑话的陶文姜也没理他，陶文梧只得自己呵呵笑了两声，向书房里间走去，离开之前倒狠狠瞪了许子扬。
许子扬看文姜郁郁不乐，想着关节莫非真在庄秀身上？她们自小同吃同住，感情深厚非常人能比，文姜年纪又小，家境富贵，从未经历人生七苦，对风流云散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还需好好开导了她，便索性开门见山道：“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便是父母，亲兄弟日日处着，也有见不到的一日。”
陶文姜低头不言，许子扬又道：“也正是因着人生有限，变化无常的缘故，才教着世人珍惜当下，往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一句往日不可追，来日犹可期将陶文姜打击的七荤八素。
她做下的错事已成定局，不可追回，可她的未来又在哪儿？钱顺泰的事一日不落下，她便惶恐一日，若有一日真相大白了，她可会连累父母兄弟？陶国安官场上谨小慎微十余年，可会因她而饱受诟病？陶文梧日夜苦读造学，可会因她在同好中再抬不起头来？还有她的母亲，可会因她被指责教女无方？族中的姐妹可会因为她姻缘受阻？
往日已不可追，来日却也没甚期待。
她看了一眼许子扬，君子如玉，可会因为在与她议亲而背上骂名？
许子扬见她泫然欲泣，心中抽痛，急道：“可是我说错了，惹你难过了？”
陶文姜掏出帕子拭了泪，轻声道：“没有，我害怕有朝一日做错了事，闯了祸，会连累许哥哥。”
许子扬松了一口气，笑道：“真是个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你能闯什么祸来。”
陶文梧取了茶叶来，听了这一句也笑道：“你顶多是跟哪家的姑娘拌了嘴，伸手将人家打了，咱们上门道歉陪了汤药费即可，哪里还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值得你这里东想西想。”
陶文姜闷闷道：“若是有一日我名声不好了呢，外面都在议论我呢。”
陶文梧和许子扬听了，又是一阵轻笑，陶文梧道：“你名声可好的很，玉翠山为祖母祈福就有个孝名，及笄之日皇后又亲赐了金簪凤冠，这京城之中哪有别府的小姑娘和咱家怀瑾并肩呢。”
许子扬笑了一阵，倒记起一件事儿来，想着这事确与名声，与陶家有关，便道：“我记得府上大姑奶奶是嫁到长泰伯府的。近日那长泰伯府的世子钱顺泰闹了一出，很不好看相，你们是否耳闻？”
陶文姜一听长泰伯府，心跳漏了几拍，屏住了呼吸。
陶文梧不屑道：“那家人行事毫无章法，咱们房里早和他们断了亲了！”
许子扬闻言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贵府的姑奶奶如何我不知道，只那长泰伯世子跟人喝酒赌博，又在楼里与人打架，名声极坏了。”
许子扬本想说花楼，碍着陶文姜在场便又含糊过去，陶文梧见他面色尴尬，倒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少年好色慕艾，平日里再老成也对这些风流韵事极好奇的，他挤眉弄眼问道“何时打架的？”
许子扬笑道：“我本不该知，可你们也知道我有个御史亲戚，为了这事还亲去查了，想要弹劾长泰伯管教不严，世子德不配位，该是七日前，那日恰巧小雪的节气。”
陶文梧啧了一声，放下不提。
陶文姜手脚微微发抖，若不是死命撑着，牙齿都要打起摆子来。
小雪前一日，钱顺泰命丧在温泉庄，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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