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老人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场景,脸上爬上了惧色。
过了片刻,他接着道:“但是不知怎的那怪物一夜之间竟然变得无比凶狠。
它挣脱了捆着它的绳子,负责去地窖把它带出来的那些人,都……都被它给咬死了。胳膊和腿被咬断了,有的连头也没了。
大家都怕了,全部跑回家躲着。
但那怪物咬死几个人之后也没有再攻击人,就这么离开了。
大家躲了几天,见那怪物真的走了才敢出来。本来以为这事儿算过去了,但从那怪物咬死人那天开始就有人得病。
开始只是几个小孩子,大家觉得是被吓的,都没太在意。但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的同一种怪病,每个得病的人都活不过俩月,请什么大夫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村里基本上家家都有人病死。”
“再后来有人说村里可能是进了邪祟,就请了一个法师过来驱邪。那法师不来还好,来了之后村里的人就更少了。这会儿,恐怕已经不剩什么人了。”老人的表情由恐惧转为了哀戚。
“为什么?”青榖问道。
“因为那法师在村里转了一圈之后,说我们是犯了瘟神,那些人得病都因为瘟神大人发怒了。
他说这病是治不好的,要是继续待在村子里,也会得病。他说完就马上走了,说是待久了他自己也会染上疫病。”
说到这里,滚滚白烟从锅盖的四周冒出,水开了。
老人拿起一旁的木棍,拄着它站起来。又拿起灶台上的水瓢,舀一瓢开水,端着它走向那间较大的屋子。廉子衿牵着青榖跟了上去,老人也并未阻拦,由着二人进入屋内。
屋内的摆设也是极其简单,甚至简陋。老人走到了一张小床边,床上躺着一位同样苍老但打理的尚算整齐的老妪。
那老妪本闭眼睡着,听到声响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在将水倒进床边木盆里的老人说:“老头子,我听见你跟人说话,谁来家里了?”
廉子衿略一细看,便知道那老妪已呈油尽灯枯之态。
老人回答道:“两位外来的公子和小姐。水烧好了,这就给你洗脸。”说完,老人伸手轻轻拍了拍老妪,又走出去舀水。这次是青榖想要上去帮忙,但被廉子衿拦住了。
来回舀了四五瓢冷水和热水,老人试着水温可以了,便拿来一条干净的布巾,浸湿又拧干,轻轻地帮老妪擦脸,之后又擦脖子和手臂,最后是腿和脚。
他一边擦,老妪边用微弱的声音跟他说话,断断续续说的都是些日常琐事还有叮嘱老人在她走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云云,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
老人看着老妪缓缓合上的眼皮,将布巾放下,帮她轻轻地整理衣衫和头发,最后掖了掖被角。安静地做完一切之后,他坐在床沿上,静静地看着埃及的妻子,眼泪终于漫上了干燥且布满斑点的脸。
他弓下了身子,捂着脸大哭起来。
青榖不知什么时候眼泪竟然流到了嘴角,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咸咸的。
这是她记忆中自己第一次流眼泪,苡荆好像说过,这叫“哭”,人伤心的时候就会哭。青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伤心,又因为什么伤心,她就是很想哭。
廉子衿见也红了眼眶,见青榖在哭,抬手替她擦了擦眼泪,然后扶住她的肩膀揽了揽。
小丫头因为几乎不与人交流,便给人一种冷淡寡言的感觉。她不经常笑,也从未见她哭过。相处了大半年,这还是廉子衿廉子衿第一次见她掉眼泪,瞬间便有些心疼。
……
老人哭了很久才渐渐平息下来,他依旧坐在妻子的身边,拉着妻子的手,看着她的脸,再次开口:“那位法师走了之后,村里人就像疯了一样,立马回家收拾东西,不到一天,就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走不了的。”
“您怎么没走呢?”廉子衿问道。
“你们也看到了,老婆子瘫在床上很多年了,又染了疫病,我们又无儿无女。之前有啥事儿都是乡里乡亲的帮衬,但现在谁还顾得上啊!”老人的语气十分平缓,抬头看了廉子衿和青榖一眼,劝道:“公子和小姐还是快些走吧。”
廉子衿却继续询问道:“老翁,村中可有人看到那妖兽逃往了何处?”
老人想了想,道:“当时大家都吓的半死,哪里有人敢看它呀!”
廉子衿又问道:“那你们是在何处遇到它的?”
“就在村子里,它突然就出现了。”老人回忆道:“好像有人说过,它是从村后边儿那座山里跑出来的,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廉子衿走到老人身旁,躬身行礼,道:“老翁,我知道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十分冒犯。但是,能否让我看看婆婆,并且为您把把脉?”
老人沉思了片刻,答应了他的请求。
廉子衿先是检查了老妪的脖子和四肢,又为老人把脉。然后躬身告辞,带着青榖出了房门。
青榖看着廉子衿微皱的眉头,问道:“怎么了?”
廉子衿回答道:“那老翁也染了疫病,只不过比较轻,还没有太大影响。
还有,这个村子里的疫病不是普通的疫病,人们传言说犯了‘瘟神’恐怕是真的。”他边说边四处观望,然后走到一颗树下,伸手摘下一片树叶。将树叶放在左手上,右手快速地在树叶上面画了几下,那青绿的树叶便瞬间消失了。
廉子衿接着道:“我不善医术,只能请门中擅长医术的师兄过来为村中染病的人医治。好在这里离长白门不远,他们接到消息后很快就会赶过来。”
廉子衿牵着青榖在院子里一块儿石板上坐下,为她解释那个“瘟神”。
“传说数万年前三界分立,神族居于九重天宫,鬼族居于地下,人和兽便一起居住在人间。
又过了几万年,兽族依仗其灵力强大,能掌控水火等人力所不能控的事物,时常为祸人间。
人族和兽族大战,兽族或被剥除灵根存于世间,或被封印在狱法之山,不得踏入人世。总之,按理说这世间本不该再有上古那样拥有灵根的兽类。
但是万年以来,虽说出现次数并不频繁,但依旧能在人世间看到拥有强大灵力的兽类。它们的出现,总伴随着洪水、干旱、疫病等各种灾害,所以渐渐被人们统称为‘妖兽’。”
廉子衿接着道:“古籍记载,起初人们以为是封印松动导致它们逃了出来。
但精心查探之下才发现,那些为祸世间的兽类,并非是从封印里逃出来的,而是本来就没有被封印。
人族眼红兽类强大的灵根和灵力,有些人便起了私心,在封印前夕暗中圈禁了许多兽类,妄图通过一些歪门邪道从它们身上获取灵力,但万年来也未曾听说有人成功。
人族的寿命只有短短数十年,拥有灵根的兽族却可以活成千上万年。那些被圈禁的灵兽像传家宝一样一代代被传下来。
一开始能够凭一己之力圈禁灵兽的人灵力必定十分高强,但那些人的后人却并非全部继承了祖先的天赋和能力。所以,当后人们没有能力继续圈禁那些灵兽时,它们便逃出来,给人族带来巨大的灾难。”
玄门中人曾多次协定,齐心协力将所有遗留人间的灵兽像之前一样封印在山间大泽中,但不论清缴多少次,人间还是会突然冒出作恶的妖兽。
有生灵的地方就会有私心,渐渐明白过来的玄门中人也不再进行清缴,而是变成了有妖兽出来作乱时出面镇压和收服。”
廉子衿看着青榖,对她道:“我们回去帮老翁把婆婆安葬,之后我会到周边探寻妖兽的踪迹,你就待在这里等我。”
青榖却摇头,看着廉子衿的眼睛,说道:“不要,要跟着。”
廉子衿耐心地劝说道:“我不知道这个妖兽灵力是否高强,要是遇到了难缠的,我自己全身而退不成问题,但难保不会有疏忽而无法护你周全。”
但青榖听了他的话之后仍旧摇头:“要……跟你……一起。”
廉子衿第一次见青榖反驳自己,还是如此坚定。知道再劝下去也无果,便答应让她跟在身边。
罢了,还是带在身边吧。方才只是瞬间的想法,细想下来,她不在身边自己会更加不放心。
青榖得了他的应允,眼中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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