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栋听不多时,眼皮便越来越沉重,心中只道:“睡不得,柳姑娘为自己抚琴,自己若是睡着了,岂不是太过失礼?”但虽竭力凝神,却终是难以抗拒睡魔,不久眼皮合拢,再也睁不开来,身子软倒在地,便即睡着了。
睡梦之中,仍隐隐约约听到柔和的琴声,似有一只温柔的手在抚摸自己头发,像是回到了童年,在娘亲的怀抱之中,受她亲热怜惜一般。过了良久良久,琴声止歇,李廷栋便即惊醒,忙爬起身来,不禁大是惭愧,说道:“姑娘雅奏,我却睡着了,实在失礼,万望海涵。”
那柳如是道:“公子不用自责。我适才奏曲,原有催眠之意,我见公子愁容满面,刚好抚琴一曲,让公子休息片刻,公子可觉心情畅快一些?”
李廷栋赶紧深呼吸两口,果然感觉浑身舒畅,整个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赶忙谢道:“多谢姑娘抚琴,今日能听如此仙乐,实在人手一大乐事。”
柳如是微微一笑,淡然邀请道:“公子为国事操劳,难免精神有些倦怠,茶道琴艺虽是小道,可也能让人放松心情,公子若不介意可经常过来。”
“既如此,日后难免叨扰姑娘了。”李廷栋心中想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免有些尴尬,本想开口拒绝,可话到嘴边又答应了下来。
“对了,姑娘这些时日尽量不要上街更不要出城,”李廷栋正想和柳如是告别,想起这事来赶紧叮嘱道。
“事态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吗?”柳如是冰雪聪明,立即明白李廷栋如此交代,恐怕是闯贼南下之期不远了。
“太和周边虽未发现闯贼踪迹,可长江以北的几个州县已经沦陷了,为了防患于未然,太和县也必须开始戒严了。”柳如是并非外人,李廷栋也就没必要隐瞒,如实相告道。
“多谢公子提醒,我会注意的,公务要紧,公子且去忙吧,后衙之事公子不必操心,我和姑姑会处理好的。”柳如是款款说道。
“好,那就有劳姑娘了。”李廷栋对于柳如是和红拂自然是放心的,有她二人照应,这后衙自然不会出乱子。
李廷栋拜别柳如是后,转身回到签押房,打起精神仔细处理起公务来。此时此刻,太和县在有条不紊的备战,可六百里之外的荥阳,却已经是水深火热,崇祯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上午,高迎祥率闯军主力来到荥阳城下。
荥阳知府此刻站在城头看着城下遮天蔽日的旌旗,心中忧虑不已,虽然荥阳城城高十丈,城内粮草足够军民半年之用,可任谁看到城下那密密麻麻的十余万军队,谁都会双腿打哆嗦。
不过荥阳知府身为一城之主,心中千怕万怕可脸上不能露出半分畏惧,荥阳城内有数十万百姓,安危全系于他一身,荥阳知府虽是文官,此时也顾不得许多,领着城内众官员在城头御敌。
城下的高迎祥一身披挂,领着十三家七十二营的反贼首领亲临荥阳城下,身后那面闯王大旗随风猎猎作响。相比于半年前车厢峡的落魄,此刻的高迎祥算的上是意气风发。
六个月前,众人被陈奇瑜所围,困于车厢峡内,粮草断绝,兵甲锈蚀,可谓生死存亡之关键时刻,只要陈奇瑜一声令下,十余万闯贼即刻灰飞烟灭。
高迎祥等众头领本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就算是死也要咬下陈奇瑜几块肉下来,可诸头领之中唯有闯将李自成提议可假意投降以保全实力。
走投无路之下,高迎祥采纳其建议,收集军内所有财物,厚贿于陈奇瑜身旁参将,想求得一线生机。此招可谓是死中求活之举,万没想到陈奇瑜竟然同意招抚,并让十万闯军每百人编为一队,每队派安抚官一名押送他们遣返归田。
可这十万人刚出栈道,就杀死那随队的安抚官重举反旗,自此鱼龙入海,一发不可收拾,短短数月间攻下陕西十余城,队伍也如滚雪球般壮大起来。
陈奇瑜兵败被崇祯皇帝撸了乌纱帽,派到长城脚下戍边去了,可走了陈阎王来了洪剃头,洪承畴接手剿匪事宜之后大开杀戒,一时间人头滚滚,陕西境内已然没有容身之所,高迎祥为避其锋芒,将十三家数十万闯军一分为三,高迎祥亲帅闯军主力东进荥阳,方才有了今日这荥阳之围。
“把劝降书给我射进城去,叫他们速开城门,否则荥阳城鸡犬不留。”高迎祥手持马鞭指着荥阳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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