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有些窄小的巷子,住着包括李义安在内的几户人家。街头摆放着一个破旧木桌,桌前坐着一道挺拔的身姿,端着毛笔,在白纸上挥洒着墨水。
帮人写书信,春联,抄写诗集,这些都是日常生活。
幼小的李义安有些调皮,喜欢钻到桌子底下,看着前来求墨的乡邻。起初先生还有意呵斥,不过久而久之见没有效果,也就任由李义安胡来。
“安儿,把这三文钱,给瞎子叔叔送去。”陈自梁伸出手掌,手心里攥着三枚铜钱,对着桌子下面的李义安说道。
此事已成习惯,稚嫩的手指夹起三枚铜钱,身子从桌下窜出,向着一处方向跑去。李义安看着坐在门前,满面胡须就如同野草一般的老瞎子,一路跑来蹦蹦跳跳的脚步逐渐收敛了一些。放轻了脚步,走到瞎子身边,悄悄地把三枚铜钱放到了那脏兮兮的碗里。
“小家伙来了?”瞎子每次都能察觉到李义安的到来,不管他如何隐藏自己的身形,哪怕是蹑手蹑脚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却还是会被发现。这让年幼的李义安一度以为,这老瞎子其实是个隐藏于市井之中的绝顶高手。
直到有一日老瞎子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豆腐铺里看门的大黄狗。若不是老板死命拽住狗脖子,看那架势,阿黄不把老瞎子咬下一块肉是不肯罢休的。年幼的李义安看着在地上摸索长棍的老瞎子,感觉幻想有些破灭。
自那以后,李义安就不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所谓离地三尺,飞身渡江的仗义侠客。抛弃了幻想,保持理智,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优秀品质。
平城有着不少私家学塾,专供富贵人家的儿女学文。至于普通百姓,是交不起那份银子的。所以李义安能跟着陈自梁识文断字,本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更何况,陈自梁并非一般文人学士。
李义安对于眼前这位亦师亦父的男子,向来是充满着好奇的。因为有些学问,是他长大之后才发觉到其中的厉害。所以在他心中,陈自梁就是一位博学且神秘,平日里不苟言笑,却是心肠柔软的男子。
李义安见自己又被认出,内心有些不甘。两只小手捂住嘴巴,发出沉闷的声音,装作一个成年大汉。
“叫谁小家伙。”
那老瞎子闻言愣了一愣,随后连忙赔笑道:“认错了,失礼失礼。”李义安看着眼前露着黄牙,挤着笑容的瞎子,强忍住笑意,转身离开。
幼小活泼的身影,蹦蹦跳跳的离开巷子,老瞎子那双原本呆滞的眼睛,却是悄然划过一道光芒。手掌摸向破碗里那三枚铜线,嘴角抹起一丝笑意。
一路小跑,路过包子铺时,李义安赶紧收拾收拾有些褶皱的衣物,用手拍了拍脸蛋,带着童真的笑容走去。
包子铺的老板娘年轻时就早早嫁人,入门以后,不料却是连生三个闺女,惹得夫家上下,都有些厌烦。
这年头重男轻女,老板娘觉得自己理亏,平日里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干活的时候卖力一些。而李义安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这位可怜的妇人。
说她可怜,是因为生男生女这种事情,怎么能全怪她一个妇人,没有必要埋怨自己。但底层百姓往往如此,容易把自己想的太过卑微。反倒是那些自诩人上人的权贵,每日里潇洒惬意,心中无比自负,却从来不会为自己的罪行负责。
逍遥法外,肆意妄为的何东,只是夏国重武轻文,律法不严下的一个缩影。
果不其然,老板娘见到李义安仿佛小仙童的模样时,原本有些劳累疲惫的面容,顿时挂上了笑意。此前这老板娘还和李义安之间,有过一段小插曲。
原来这包子铺老板一家人,都觉得李义安这孩子,看着舒服,又是孤儿,便有了收养之意。那妇人的丈夫,就是包子铺的老板,也是愿意的。就这样,一家人,拖家带口十几人带着礼品找上了陈自梁。
结果就是陈自梁婉拒,李义安没能成为人家的儿子。
事虽不成,却也没有影响到原本的人际关系,包子铺经常会找陈自梁书写春联,他也都是一一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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