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瑄举着杯子,眯着眼瞧着前方,失意夹着醉意从他眼神中流出:“我哪有愁?哈哈哈,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忆菡你看我这不是来‘浅斟低唱’了么?多好多好!在这京城市井之中,我仍然是我景大才子啊……哈哈哈。”语毕,他竟然开嗓为陆雪柔的舞蹈唱起歌儿来。
苏亦摇摇头,把酒杯拿开一些,却被景瑄伸手拦住:“哎~!难得遇上少将军这么能喝的,怎能不尽兴喝个痛快,喝!我今儿豁出去了,不醉不归!”
陆雪柔略有不忍,停下舞蹈上前夺取他的酒杯:“叫你别喝了!你这落魄潦倒的德行,还说是才子呢!”
景瑄略一苦笑:“是、我本来就愧对才子这两个字。以后别这么叫我了!来,少将军接着喝!哈哈!”
陆雪柔还欲再劝,却见江祈之斟了酒递给景瑄和苏亦:“对!必须喝!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哈哈,苏会元!也喝!……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共销万古愁!”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忆菡真是气结无语。景瑄的失意,她知道。只是这莫名其妙的江祈之明天就要走了…在这里发什么疯呢!喝得醉醺醺的回去,明儿还有精神北上么?亏得自己还担心他,为他去明德寺求了平安符来,没想到人家自己都没把北上当回事。自己喝不算,还拉着本就难受的景瑄一起疯…真是太……
越想越恼,忆菡把本来打算晚上府里再给他的平安符从袖子里取出来,在桌子底下隔着陆雪柔使劲往江祈之身上丢去。不偏不倚正好是落在他膝上。
江祈之伸手摸到膝盖上有一个方形小物,不露声色地低头一看竟是个红色小方包,正反两面分别用明黄色丝线绣着“平”“安”二字,他在京城活了二十一年,自然是认得出这是明德寺的平安符。在桌面上还是喝着酒,但桌子下的手已经是紧紧攥住了那一个小小平安符,那颗胸腔里头的心更是无限的欣喜。
他看向忆菡,而忆菡也在看他,不过却是一脸嗔怒状。
江祈之粲然一笑,端起杯子向苏亦景瑄二人道:“最后一杯啦!干了!”
“别啊!”景瑄对酒依旧是恋恋不舍,“往醉了喝!”
其实景瑄已经是醉了,他心里特别的难受却还在故作潇洒强颜欢笑……苏亦扶着他,他却一把推开站起身来,高声吟哦“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哈哈,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不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急的陆雪柔赶忙上前去扶。
江祈之垂眸,抿嘴一笑。显然笑意比之前要真实自然得多:“不喝了。景公子你才高八斗,通晓诗词文墨,可以于广阔民间潇潇洒洒地做风流才子,可以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而我,我明天还得北上出征,这才是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呢。”
忆菡在肚子里打算盘,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他真是因为明天身不由己的北上而不开心嘛?
而江祈之在心里念的却是那前两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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