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笑道：“如今一家子人都知道琏哥哥在发奋读书。门外头经过的丫头婆子都不许停留说话，要是耽误了你进学，可是真的要打板子的。”
贾琏只能苦笑，这要在考较的时候还是一问三不知，可以想见自己将会步贾赦的后尘，在家里的威信扫地，沦为笑柄了。
到时候两父子在荣国府就更加没有地位可言了。
凤姐见他痛苦的样子，劝道：“大嫂子让我告诉你，初学最忌贪多，与其漫天撒网，不如精读一本，只要态度端正，即便学问不够，他父亲也会高看一眼，不会为难你的。”
说着，她又拿出一本书交给他，“这是大嫂子给你的，说是珠大爷的遗物。”
贾琏接过来，封皮写着《中庸正义》四字。
背书吧！
贾琏心头不由得想起一句诗：“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房间里传出朗朗的书声，凤姐难得安安静静的去隔间炕，把所有报事的婆子都赶了出去，一眨不眨的就这么听着。
即便她绝大多数不知道他背的是什么，但不妨碍她崇拜自己的男人。
这时，又从外头走进几个人来。
凤姐见了，忙前迎了，轻笑道：“劳动大嫂子来这里，如何过得去？”让到炕坐着。
李纨一袭蟹壳青圆领褙子，白色亲领，豆青花卉马面裙堪堪遮住脚面，往里瞧了一眼：“在读书呢？”
“可不是？”凤姐眉眼弯弯，“听说李老大人要考较，便天天捧着书，生怕李老大人用戒尺打他手心呢！”
李纨啐道：“又是你胡编，我父亲最愿意提携后进，要求虽严些，何曾打过板子？”
凤姐又让小丫头丰儿搬了几子锦凳给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坐。
三人牵着手，年纪只在八九岁间，穿着一样的淡紫色湘裙小袄，头金钗，项间璎珞，无不相同。
迎春小声问道：“嫂子，哥哥书读的怎么样了？”
凤姐笑道：“你哥哥现在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要是早两年有这么用功，只怕状元都有了。”
惜春最小，坐在末尾，“从来不见二哥哥读书，这两天可算看到希奇事儿了。”话没说完，觉得不好意思，对凤姐歉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凤姐笑道：“我何尝不是？你们知道么？在这儿之前，屋子里连一支笔都没有。”
探春掩嘴而笑，“琏二哥哥说用功就用功，变得也太快了。昨儿宝二哥还跟咱们打赌，说琏二哥哥坚持不了两天去。今儿三天了。可了不起！”
李纨打断道：“宝玉还小，书还可以慢慢读。琏二爷情况又不同。”
她们几个说着话，贾琏又将《论语》背完，便让素儿将书扔了，“换一本！”
这回轮到蛮儿了，她从案拿起一本，贾琏笑道：“这本《大学》是平儿拿过的。”
蛮儿脸红一下，又拿了一本。
贾琏摇摇头：“这本《孟子》素儿才放下的！”
蛮儿不识字，窘迫的面红耳赤，小声道：“那……我该拿哪一本？”
贾琏这才从榻起来，“不读了，先歇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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