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珏很后悔,当初的一时之气,把孩子从农村带到城里。他还太小,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没有抵御外界压力的能力,所以为了自保,才用过激的行为来保护自己,结果却让自己更受伤害。
商珏也很后悔,当初要是不把孩子从农村带出来,孩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让人不能接受的坏孩子。那样,虽然母亲受点累,最起码,孩子能有一个好的童年。现在孩子在城里变成这样,尽管是自己没能照顾好他,但也是受环境影响。
那时他在村里尽管有孩子欺负他,那也是暂时的,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淡忘,也就差了。而且在村里有母亲的照顾,还可以为他抵挡一些外来的流言、给他一些保护,他在那可以很好的长大。就是最后他不到城里,在农村也没什么,只要他是个正直的人,一生能平安,也比现在在城里成罪犯强。既然许家说死都不肯认他,为什么自己还硬要让他成为出人头地的。做一个平凡的人不是更好吗?
她甚至怀疑自己从农村到城里是否也是错误。如果自己不顶替父亲到城里来上班,那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那时在家过得虽然苦点,但也是有乐趣的。不像在工厂,每个人之间都存在着竞争,工作上的竞争,思想上的竞争,反正一切都有竞争,让人觉得很累、很累。自己要是不进城,在家找一个条件好一点,人好的嫁了,今天会是很幸福的。可进城后,先是节衣缩食的过日子,然后又被许之谦欺骗生下孩子,过着让世人耻笑和侮辱的日子,同时也让孩子跟着一样的受伤,这真是让人无奈。难道这就是我的命,我一生应该承受这些?她的心里很不平衡。
要是母亲在的话,看到孩子变成了罪犯,会是什么心情?自己用尽心血抚养的孩子变成了今天这样,她会怎么想?是埋怨自己不该把孩子带进城,还是会到父亲的坟前去对父亲说:“要知道孩子进城后会学坏,我一定不会让商珏把孩子带走,宁定可让孩子在农村一辈子,也不能让他走到今天。”但是后悔没有用,要想怎么去把孩子最终给挽救回来。
孩子进了监狱被判刑,商珏才开始反思,孩子以前的种种,才让她明白,孩子学坏不是一时的,应该是日积月累的。他应该早就有迹象。
孩子步入歧途后,不光是怨自己没有父亲,生活的贫困也是一个原因。长期生活在贫困的家庭,除了吃粗粮,就是穿破衣服,有同学比着,也让孩子伤自尊。他从农村来,对城市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而城市的物质需求对他有一定的诱惑,自己满足不了他的要求,于是,他就想到从别的地方获取。偷盗是来得最快的,不劳而获是一个索取物质的捷径。自己的孩子和学校那些坏孩子在一起,也学会了这种获取所需物质的方法。于是,从小偷变成了入室抢劫,最后成为阶下囚。试想,自己刚开始觉得孩子有异常,就应当及时制止。孩子和学校的劣等生在一起,能没有反常的表现吗?可自己就是一味的宠着,结果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想管也晚了。
孩子小学三年级就会抽烟。第一次,他回家身上有烟味,自己问他时,他就撒谎,说是到老师办公室去找老师,因为又有人骂他,那有人抽烟,给弄到身上的。自己怎么也没想到,那是孩子学会了抽烟。以前孩子见到有些东西向自己要,自己都因没有钱不能买,后来他再也不管自己要了。自己还以为孩子懂事了,理解自己的难处,谁知,那是孩子有别的来钱道了,想要什么自己去买。他和那些坏孩子在一起,到工厂去偷机件卖;到商店去偷钱包,这样做比什么都来钱快,可自己却一直都没有发现。以前他小时候,自己还时常的监督他学习,后来他大一些了,自己以为他能自律,就没再过问过。谁知,他都不上学了,自己都没有察觉。虽然邻居家的孩子以前和自己的孩子打过架,但要是能帮他就好了,可孩子却记仇,再也不与邻居家的孩子在一起了,所以,也无法从他那问到孩子的事情。唉!事情怎么弄到这种地步。我真的很失败,做人失败,教育孩子又失败,那自己还能做什么?
人都说,慈母多败儿,棍棒出孝子。可是每次孩子在外面爱欺负哭着回来,都让自己心疼的不得了,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总想给他多一些爱、多一些温暖,哪还舍得对他严厉。因为怕那样,让他觉得家里也没有温暖,会更让他伤心。可是这样做,却毁了他,让他以为自己不会管他,让他姿意忘为走的更远。
人的血色素正常值应该在10——12克,可商珏的却只有4克。医生说,这个数值是比较危险的,容易让人因缺血出现意外。可商珏为了孩子、为了家,只有在自己身上节省。营养跟不上,她也知道这样很危险,可又有什么来给他增加营养。她只能这样维持,但她最担心的就是孩子,要是她哪天真的离去,孩子就彻底没人管。
商珏这次重新上岗,也是为了让孩子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她一直都休病假,工资只开60%,要是她的工资高还行,可她的工资很少,休了病假后,开的就更少了,所以,家里的日子还是比较拮据。她想,上班后,虽然自己累点,但能多开一些钱,也让孩子不再为苦日子受难。但她没上几天班,孩子就出事了,她因为身心都受到打击,一下子就不能再工作了。只好又休病假,最后按病退给处理了。大家都为她惋惜。她从认识许之谦以后,就没有过过一天正常的生活。刚开始,她未婚生育,被单位给通报,并开除团籍;之后,又为了抚养孩子,吃尽了苦。现在又为了孩子一病不起,最后被厂子给按病退处理。不怪有人说,选择对象也是在撞大运。找到好的,一生幸福;找不到好的,一生受苦。
第四十五章、
在刚入狱的那些日子里,盼盼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他认为母亲也不要他了,那他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阿龙等人一直劝他,不要那么想,可能是他的母亲身体不好,才没能来审判现场。但盼盼不信,他还是认为母亲不要他了。还好,有阿龙等人的陪伴,盼盼进监狱也没受到欺负。
在监狱,犯人之间也有被看不起的。虽然进去的都是刑事犯,但那些人最看不起的是强奸犯,也因此,强奸犯在监狱里很受歧视,但对于盗窃或打架则另看。听说阿龙等人是因为入室抢劫并伤人被判刑的,那些人真不敢动他们,所以在狱中,盼盼没有受到伤害。
正如人们所说的,本来应该是许之谦因为强奸商珏有牢狱之灾,但因为商珏的懦弱,让他躲过一劫,结果这个劫数却落到自己儿子的身上。要知道这样,商珏说死也得把许之谦告上法庭,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样的话,她和孩子的人生就不会变成这样。所以说,发好心也得看对像,不要做滥好人,到头来,受伤的是自己。从这点来看,盼盼是许之谦的儿子定不可疑了,因为父亲欠的债,由儿子来偿还。
判刑后可以探视了,商珏赶紧去监狱探望孩子,她好想知道这些日子儿子怎么样了。在里面受没受虐待,瘦了没有?商珏怀着忐忑的心情在接待室紧张的等着,可是过了好半天,管教才出来对她说:“你儿子说他不想见你。他恨你!你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把他抛弃了。”商珏马上说:“我没有抛弃他。我这不是来看他了吗?”看到商珏那焦急的样子,管教也很同情她。但盼盼就是不出来见她,管教也没有办法,只好劝商珏先回去,下次再来。
商珏失望的大哭,“苍天哪!你为什么为样对我?让我受尽耻辱与苦难,又让我的孩子变成这样,你对我太不公平了!”旁边探视的人被商珏的哭声吸引过来。听到她的遭遇后,都很同情她,并纷纷的劝她想开一点。孩子这样说只是一时的气话,过一阵子会见她的。商珏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埋怨孩子这样对待她,只有耐心的等待孩子想开的那一天。
没有见到孩子,商珏很伤心,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家,回家后,她在悔恨和自责中病倒了。邻居见她这样,又来好心相劝,让她想开一些,不要把自己弄倒了,那样的话,孩子就更没人管了。听了邻居的劝慰,商珏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想想邻居说的对,除了自己谁还能管这个孩子?许之谦是指望不上了,他躲避还来不及呢,根本不能认这个孩子,尤其是他那个妈,本来就没瞧上她和孩子,这下孩子又被判了刑,她更不能认这个孩子了,怕给他们家丢人。看来,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来还,我现在没有死的权力,我要把孩子扶上正道,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好人,我才能闭上眼睛。
于是,商珏又振作起来,不管别人的闲话,经常去监狱看望儿子,想用亲情来感化他,让他好好改造,早点出来。看到商珏为儿子所做的一切,监狱的管教也很感动,于是为了让那孩子能彻底认识错误,早点改造出狱,也对那孩子给予许多帮助,让那孩子有了根本性的改变。
其实盼盼不出来见商珏,只是一时的负气,他也想见到母亲,得到她的安慰。听到母亲因为自己没有出去见她,伤心的哭喊,他很难受。自己没有权力埋怨母亲,他这样做不异于是在母亲的心上插刀。他后悔的又哭了。阿龙又安慰他,让他下次早点准备好去见母亲。那些日子盼盼在紧张和企盼中渡过,希望下一次的探视时间早点来到,那样,他就可以见到母亲了。他要用最好的表情展现在母亲的面前,不让她替自己担心。
在四个人当中,盼盼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阿龙等人都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走上这条路的,但盼盼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犯罪的原因让人听了心疼。他是为了惩罚那个抛弃他和母亲的人,并想引起他的注意才走上犯罪道路的。他总想,他母亲当初不该把他生下来,让他遭受世人的羞辱与讥讽,如果他像别的孩子一样有父亲在身边,他就不会受欺负,也就不会去找社会上的坏孩子帮他打架,也就不会和他们去干坏事了。因为他的年龄比较小,刚开始对自己犯的错误认识不了,而且,他的抵触情绪很大,根本不肯接受改造。
看到他对阿龙等人有依赖,怕对他的改造产生负面的影响,管教给他调整了监室。开始他有点想不通,因为阿龙就是他的主心骨。没有了阿龙的保护,他怕有人欺负他,但他却没有那还手的能力。还好,这个监室里的人年龄都不大,与他几乎相仿,没有谁欺负谁的事情,所以,他才安心的在这待下去。
刚开始,管教见盼盼对改造的抵触情绪很大,了解了他心中的症结,想去找许之谦,让他来帮助盼盼。可当管教把这个想法和商珏说了以后,立刻遭到商珏的反对。“我看没有必要去找他。以前我为孩子的事去找过他,他不但不管,还辱骂孩子,让孩子很受伤。如果这次再为孩子去找他,他要是不管的话,那孩子就真的没救了。因为他的心会死的。”管教听了商珏的话,很同情这对母子,更可怜盼盼。于是,就没去找许之谦,他们决定用其他的方法,来让盼盼改好。其实还真让商珏猜对了,这时要是为了盼盼去找许家,他们还真的不能管。他们可不想让人戳脊梁骨,说许家有一个私生子,还是阶下囚。那他们一直以来在外人面前装的形像就会崩塌,他们也就再也没脸见人了。
为了教育他,让他知道自己犯错的严重性,管教给了他很大的帮助。盼盼虽然是初中生,但他从没好好的学习过,几乎就是个文盲,对任何事情的理解都特别的费劲,尤其是政策的学习,他都基本听不明白。管教就从根上做起,教他学习文化,并给他讲做人的道理,让他知道自己所犯错的严重性。慢慢的盼盼肯和管教交心了,也从谈话中,管教知道他因为没有父亲,一直心里有个结,所以,就和所有的人为敌。他这样做的目地是想让他的父亲能够注意他,并且能认下他。他也想像其他人一样有个父亲。管教了解了他的心思,就给他讲许多弧儿立志的事,并说:“你虽然没有父亲,但你有一个疼你爱你的母亲,她为你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你要想办法报答她。并且,你要知道,你这样做,你的父亲是不会认你的,因为他怕你给他丢人。如果你要做一个正直的、有用的好人,他也许会来认你。毕竟你是他的亲骨肉!”盼盼在管教的教导下,不但人成熟了,心智也比以前成熟了。不再纠结没有父亲的事,人变得开朗了许多。并且,同意在商珏去看他时,与商珏会面。这让商珏很高兴,对未来有了新的希望。
尽管盼盼很想见到母亲,但到了探视时,他又纠结起来。结果,又没有出去见母亲,让商珏又痛苦的伤心了一回。如此反复,不知让商珏失望了多少回。盼盼还是解不开心里的结,他认为母亲不该把他生下来,不该让自己没有父亲,在侮辱与贫困中生活。他一直想让那个人来认自己,可他都做到这样了,那个人还是没有朝面,反而让他受伤。他甚至想到死,如果自己死了,那个人会不会动心,会不会来看自己。要是他还不来,那他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但他又想到这样做对母亲的伤害有多大,母亲含辛如苦的把自己抚养长大,她付出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爱?要是自己为了负气死了,那伤心的是母亲,她可能都不能再活下去了。而那个人,却不可能有一点点的悲痛。于是,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就这样,他在苦苦的挣扎,在苦苦的思索,想找出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办法,但却始终没找到。最后,他只好接受现实,去和母亲相见,去接受母亲的爱抚,让自己浮躁的心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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