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五章、

重型机械厂。

这是个座落在繁华市中心的一个大型工厂。厂子的规模与商珏的厂子差不多，有几千名职工，许之谦就在这里上班。上午十点，商珏来到了厂门前。本来她不想来，她知道，许之谦是不会承认和管孩子的，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她要试试许之谦的心有多硬，试试许之谦的心是不是人心，听到自己的孩子被送进少管所，会不会有触动。

看到孩子这样，商珏感到锥心的痛，为了挽救孩子，她再一次去找孩子的父亲——许之谦。当时商珏也实在没人帮她了，才又去找许之谦。她先去的他家，看到那住的不是许家人了，他们已经搬走了，商珏才又去许之谦的单位找他。她到门卫说她是许之谦的朋友，来找他有事。门卫让她等等，然后给许之谦打电话，说门外有人找他。许之谦问是什么人，门卫说是他的朋友，许之谦又问叫什么？门卫看向商珏，商珏告诉他，“你说是商珏找他。”门卫又对许之谦说来人叫商珏。许之谦的脑袋一炸，她怎么又来了？到家里去闹还不够，又到厂子来闹，这要是让厂子的人知道自己以前的丑事，那自己的前途就完了。

他马上说对门卫的说：“我不认识她，你让她走！”门卫又看向商珏，商珏知道许之谦不想见她，就让门卫将电话递给她。她接过电话对许之谦说：“如果你不出来，我就把你做的丑事告诉大家。”许之谦没办法，只好说：“你等着！”然后撂下电话。不一会，就见他从厂内出来了。

这时的许之谦已经当上了厂领导，并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一个可爱的女儿。这情形真像极了电影{流浪者}里的情景，好人家生的女儿是公主，而穷人家生的儿子却是贼。许之谦就像那个法官一样过着优越的生活，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有一个儿子。

看到许之谦，这个曾让她心动、让她仰慕、毁她一生的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让商珏百感交集。她想上前打他，让他还她的人生；她想指问他，毁了她的一生，他会过的好吗？但她又忍住了。她今天来不是和他算这些账的，她要让他帮自己把失足的孩子拉回正道。

当许之谦看到商珏衣服破旧、面容憔悴、头发斑白的出现在他面前时，几乎都没认出来她了。但他不知道商珏为什么来找他，他有些提心吊胆，很怕商珏控制不住，把自己丑事抖落出来。他强装镇定，厉声的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到我家去闹，搅得我家没法在那住下去。你又来我单位，想要怎样？”商珏没回答他，却打量着眼前这个曾经喜欢过的人。只见许之谦比以前成熟了，毕竟已经十多年没见了，他也成为中年人了。他还是衣着那么讲究，深灰色的夹克，里面是白衬衣，那衬衣不是棉布的，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耀眼的白光。下穿深兰色的料裤，裤线笔直。足蹬黑色皮鞋，上面一尘不染，整体看上去，干净利整。她看到许之谦对她的出现表现出厌恶，对她的衣着表现出鄙视，但她都没往心里去，她必须要告诉面前这个人，她来的目的。

她镇定一下，对许之谦说：“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孩子的事。”许之谦一愣，然后强调的说，“我想我以前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孩子与我无关。”商珏忍住心中的怒意，说道：“你不要以为你们许家不认，孩子就与你无关。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怕孩子受伤。我要是到法院要求做亲子鉴定，孩子与你有没有关系，就不是你说了算的。”听商珏这么一说，许之谦不镇定了。他冷笑道：”量你没有那证据，不然你早就去了，还能等到今天。谁不知道，你生了野种，人家不负责，你才想来赖我。”商珏又说：“我不是没想过要带他和你去做亲子鉴定，我怕做了鉴定，你家还不承认孩子，让他更受伤。那他的人生就会彻底的毁了。现在他虽然步入歧途，但良心还没有泯灭，如果他长大一些，明白了事情，还会改正的。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他随你家，没有人性。”许之谦不相信的看着商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没人性？我一家都没有性？那我们怎么活到现在的。他晃了晃了脑袋，想弄明白没人性怎么在人世上生存？他想了一会，突然明白，商珏这是在骂他和他一家，他怒了。“你敢骂我家人没有人性，那我就说你生的孩子是野种。野种！”商珏气得直哆嗦，“你还是人吗？做下错事不承认，还一口一个骂孩子野种。你不想知道，你儿子怎么了，才让我鼓足勇气来找你？”许之谦愣住了。莫不是，孩子病重快死了？又一想，那又怎么样？他死了更好，以后就没有麻烦了。于是，他又强硬的说：“孩子死不死与我无关。我不想听那野种的任何消息。”商珏气极，冲上前想打他一个耳光，怎奈许之谦身材高大，商珏没打着他。他怕商珏吵闹引来其他人的围观，就往外撵商珏。“快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人了。自己做的丑事还嫌不够，想让别人都知道吗？”商珏一见他这样，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就扔下一句，“你遭报应了！你儿子进少管所了。”许之谦又一愣，问道：“你说什么？”商珏说：“你的儿子因为偷盗被送进教养院。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找谁来帮我，这才想到你。你必竟是他的父亲。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肯认他，让他受羞辱、受打骂。他恨透了这一切，才产生叛逆，为了让自己和别人一样的受尊重，让世人公平的看他，他自己一直在抗衡，在抗争，结果让自己受伤。看在你是他父亲的份上，你帮帮忙，来挽救他。”许之谦听她这么说，一脸的不屑，“那不是我的儿子，不知你和谁生的野种，不要来找我。你的孩子没教育好，进少管所，是你的问题，与我无关。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商珏听他这么绝情，就开始骂他。“许之谦，难道你真的一点人心都没有吗？难道你就一辈子不认你的孩子吗？”许之谦想制止她，商珏又说：“你还在作孽！你的孩子都遭报应了。他才12岁就进了少年管教所，难道你要看到他杀人放火才甘心？”许之谦听了一楞，然后故作镇静的说：“你的孩子进少管所，关我什么事？那是你没尽到母亲的责任，没把孩子教育好。这事你和我说不着。你赶快走！”商珏一见他这样，就又说，“你儿子进少管所了，你还嫌不够。他这是在替你受罪。当初不是看在你是孩子的父亲的份上，我早就将告上法庭，那坐牢的人应该是你。现在孩子这样你还不管，说不定，他还会更坏，让你们许家丢尽脸面。”

听到他们的吵闹，人们都开始围观，许之谦怕他的丑事被别人知道，影响他的仕途，就对围观的人说：“她有精神病，不知和谁生的野种，非说是我的。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以前和她家是邻居，二家的关系近一些。”大家也不知道真相，还挺同情他的。毕竟他看上去外表相貌堂堂，听说还是这个单位的干部。而商珏则是衣着寒酸，一付落泊的样子。外人一看肯定是相信许之谦了，于是对商珏指指点点。见这样，许之谦丢下商珏赶快回厂子去，并告诉门卫，“别让她再找我，我不认识她。”商珏见他这样绝情，大骂他不是人，不得好死。最后，商珏绝望的说：“许之谦，你会后悔的！你永远都不会得到我和你儿子的原谅！”

商珏彻底绝望了，气得昏倒在厂门前。可是厂内却无人敢上前帮忙，后来还是路人找来警察，才将商珏送进医院。

商珏的再次出现，也让许之谦感到很烦恼，因为他不想再为此前做的事负责，他以为那都过去了，他要过现在安稳的生活。接触过许之谦的人都知道，许之谦是个玩弄女性的人。他仗着自己长相出众，家庭又好，时常以处对象为名，玩弄一些倾慕他的女孩。有一些人被他玷污后又被他抛弃，都怕坏了名声，而吃了哑巴亏，悄悄的离开了。但那个年代失身的女子，还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可商珏却是个例外，让许之谦有种抖落不掉的感觉。本来商珏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他见商珏与那些女孩不一样，只是想玩个新鲜。没想到，商珏却认死理，把他骗她的话当真了，在怀孕后，坚持把孩子生下来，让他不能招架。还好，他母亲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要不然，他很难想象，会怎样脱身。要是让他和商珏生活一辈子，还不如让他去死。想想商珏的家庭；想想商珏那土样，都让他浑身不舒服。他都不能想像，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和她上了床。真是打狐狸惹了一身臊！好不容易才把商珏抛掉了，他才不管商珏以后怎么抚养那孩子，这和他无关。孩子走的路是直还是弯，也与他无关，反正他就是不想认那个孩子，想彻底的把那段耻辱消除。真是丧尽天良！

看到许之谦这样对待她和子孩子，商珏也很后悔，当初人们好意的规劝她都没往心里去，也没打算真让的许之谦承担责任。反倒让他趾高气扬，逍遥法外，才让自己和孩子落得今天的下场。

那时自己要是听从师傅们的，直接找许之谦的家人摊牌，说他们的儿子强暴了自己，而且让自己怀孕，你家如果不负责，你儿子就会面临牢狱之灾。就算他的母亲再强势，也会和气的把事情压下去，那自己和孩子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

商珏又后悔，如果不是对许之谦那么信任，消毁了证据，她第一时间去报警，那就没有后来这些麻烦了。她也查证了许多关于举报强奸犯的文件，除非事发当时及时的保留证据，让公安机关掌握第一手资料，才能给施暴者定罪。如果证据被消毁，无从考证，就不能成为定罪的依据。她知道，自己当时被他的话给哄住了，才不去告发他，让他消遥法外，让自己和孩子遭罪。唉！自己不该太天真，放过这个禽兽。虽然事后师傅们主张让自己去维权，但那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带孩子和许之谦去做亲子鉴定，自己不能不坚持，如果有鉴定的证据证明孩子就是许之谦的，许家也不敢那么狠毒辱骂自己和孩子。自己太软弱了，没有保护好孩子。她想，现在就是让自己带着孩子和许之谦去做亲子鉴定，自己也不会去了，因为这样没人性的人家，自己真的不能把孩子交给他们。

商珏又想到，许之谦看到自己表现出的那种鄙视。她心想，这都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让自己未婚生子，自己的生活也不会过得这么惨。自己之所以穿的那么寒酸，是因为要抚养孩子而导致生活更窘迫了。以前许之谦给她买的衣服，在她和孩子被许家撵出来后，她就和她母亲把那些衣服给剪碎了，并扔到灶坑里烧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将许之谦撕成碎片一样，一边剪，一边骂：“许之谦，你不是人、你没人性、你是个禽兽，你不得好死。”商珏的母亲在一边也是咬牙切齿。因为她不可能再让商珏穿那些衣服，那就是标在商珏身上可耻的标签。

第三十六章、

听说商珏来找他，许之谦心里一阵悸动。难道她又带着孩子来找我，过去十多年了，孩子已经挺大了，有这么高了，他在自己的胸前比划了一了。他像谁？像我？他笑了。但他又想不会，这么多年商珏都没再带着孩子来找他，商珏不会是来认亲的，她找我一定有别的事，于是，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听商珏说孩子被教养，他的心很难受，那毕竟也是他的孩子。虽然一直不肯承认，但那是没错的，一定是他的孩子。以前他碍于面子没有承认，现在他更不能承认了，因为他有家庭、有事业，如果他一松口，这一切不知会变成什么样，他只能在心里难受、在心里担忧。本来他应该站出来和商珏一起挽救孩子，他看出来商珏为此事的无奈，为此事的无助。她多么需要他的帮助，可他又一次将她和孩子拒之门外，将她们推离自己。真该死！这样做的结果会让自己安心吗？会让孩子怎么样？

想起商珏的变化，让他很吃惊，以前那个单纯开朗的女孩，因为生活的艰辛变成了这样，她不但穿着寒酸，变化更大，二条过肩的小辫剪成了短发，看上去略显苍老。生活的磨难过早的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皱纹，这不该是这个年龄所有的。想想孩子，又该是什么样？穿着肯定是好不了，就是不缺吃穿，但也不能像正常人家那样，肯定是生活在最低水平线，这样才导致孩子走上歧途。我该不该管那孩子，让他过上正常的生活？他心里很矛盾。但一想到他的母亲、一想到妻子和孩子，他又犹豫了。不！我不能承认那孩子，不能承认自己做的事。

想到这，他又开始恨商珏了。你为什么非要生下我的孩子，让所有的人都不幸。要是你把孩子打掉，大不了我给你一些补偿，就像对以前那些人一样，事情不就过去了。可你却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让我怎么办？恨你！恨你！

许之谦回家后，一直心情不好。母亲见他情绪不佳，以为他在单位遇到了什么事，就问他怎么了？他说：“今天商珏又到我单位去了。”他母亲一听，马上紧张的问，“她又去找你干什么？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阴魂不散。”“她去求我救救那孩子，说他因盗窃被送去教养了。”“什么？那孩子被教养了，真是教子无方。我当初就说，这样人养的孩子肯定不能好。被我说着了吧！”

他和母亲说这事时，他父亲也在场，他父亲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在那样的家庭里孩子肯定会出问题的。不如趁现在把孩子接回来，好好抚养还赶趟。”许之谦的母亲说：“你知道什么？这样人家生的孩子就是贼。你怎么教育也教不好了。你别往自己身上揽事！”然后告诉许之谦，“以后再也别让那女人沾你的边。别让这事影响你的前途。”

看母亲这样，许之谦想说又没说。他母亲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许之谦不确定的说：“妈，如果人让别人说没人性，那代表什么？”他母亲不解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什么没人性？”许之谦把商珏说的话和他母亲学了。“商珏说我没人性，说咱们一家人都没有人性。即使孩子走上歧途，她也不会让孩子随我们，成为一个没有人性的人。”许之谦的母亲一听就炸了。“那个该死的女人敢说我们没有人性。她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见他母亲这样，许之谦有些心惊。母亲这样有些让人看了害怕。她要是发起飙来，还真显得没人性。他母亲又问他：“那女人还说什么了？”“她说，之所以不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是怕做了后，咱们也不承认，会让那孩子更受伤。”许之谦的母亲笑了。“她还有点自知之明，还没愚蠢到家。我家就是不会承认她生的孩子。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许之谦又说：“她最后还向我喊道，‘许之谦我和孩子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妈，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她是幻想我们会认那孩子，到时候她会阻拦。怎么可能？我们就是不会承认那孩子，她就死了这份心吧。永远不！”许之谦听母亲这么说，心很沉重。难道自己一生都不会与那孩子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