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崖见自己才刚说了一句,那小人儿便率先发难,哭了起来。
一阵头痛。
他活了三百岁,见过尸山火海、山崩地裂,还真没见过小孩哭……竟有些不知所措。
等了一会儿,见沐昭没有停下来的架势,便开口,还是那把没有情绪起伏的嗓音,道:“你哭什么,为师错怪你了不成?”
……
沐昭心想,可能女孩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情绪崩溃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满腹委屈从何而来,在看重天地君亲师的古代,哪怕做师父的把弟子打死了,你爹可能还得赞同一声:“打得好!”
泠崖不过罚她抄写几篇文章(虽说多了点),但毕竟绝少呵斥过她,更别说体罚了。
其实说起来也好理解,她不过觉得自己那么信任泠崖,将生死攸关的秘密交付与他,连沐晚都被排到了后头。想着自己跟师父关系明明更进了一步,彼此多了许多信任。哪成想他一转头就变了张脸,严厉比之前更甚,产生心理落差罢了。
泠崖哪里知道小徒弟心中这些弯弯绕绕,只道她被自己纵坏了。
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甚至算得上孤僻。对着外人冷冷清清万事不怪,是因为不屑于将多余的情绪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看她哭得理直气壮,一想到她随随便便与不认识的人立誓,还是那等对于修士来说最严重的誓言,觉得一股火气又冒上来,便想发作。
他皱着眉看向沐昭,只见她小小一团站在小书桌后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终觉有些不忍。
随即想到——六岁不到的孩童,能懂些什么?自己作为师父,没有尽到教导职责,告诉她这些致命关窍,说起来是他的失职。
又想起她送给自己那个储物戒,要不是小人儿自己机灵留了心眼,只怕立马就要查看里头的物品,若真如此,她哪里还有命在?
想到这里,顿感一阵深深地自责,满腔火气也消了一半。
其实哪里怪得到他?到弟子成年可以自己外出历练之前,有几个人有机会接触得到这些,更别说是这么“小”的小孩了。沐昭入门才一年不到,他只想着慢慢教导,奈何狗屎运来了挡都挡不住,打个架还能叫她打出一堆宝贝来,且样样极品。
他叹了口气,软和了语气,低声道:“莫哭了,为师不该无头无脑训斥于你。”
听他这样说,沐昭却愣住了。
哪怕在前世,号称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很多老师明明自己做错了,也绝不会对着自己的学生道歉,更遑论这样的时代背景。
沐昭也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给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
听到泠崖反而放下身段哄她,到底感到羞愧,小脸一红,不好意思低声道:“是我错,师父……”顿了一顿,又小声道:“我就是手酸。”
泠崖听她这样说,轻笑一声。
刚才要她一天内上抄完五遍《道德经》,不过是在气头上随口说说。
于是便道:“半月为限,字要工整,不可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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