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若面前发出的誓言不可儿戏,武铭还是取到了书。
封简雪白,书册无字。
从怀中将禁书掏出,武铭是第二次见到这本书。
犹记得第一次翻开这本书时,他还是正儿八经的十七岁少年。那时父亲第九个儿子出生,山中百凤齐鸣。
喜得贵子的掌门正在山中设宴,广邀各路仙友。武铭缩在藏书阁的书架后,将自己抱成一团。
他是掌门的第三子。
在那个喜庆到满目皆红的日子里,武铭碰见了师叔。自小就没见过的师叔,一直在后山闭关的师叔。
一身黑衣的师叔,却让武铭感觉格外亲切。
这刺目红潮中,师叔的那身黑衣产生出齐妙的感觉。他的世界,不再是红。
“师叔。”
虽然只听父亲提起过这个人,武铭却是见过他的画像。挂在正厅的那一排排人像中的其中一个。
师叔有头很黑很黑的黑发。
黑的几乎都要融成了墨,又比墨色多出光华。
他自己双膝中抬起头,唤得像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狗。声音小小的,带着软。
黑衣黑发的师叔,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
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中就再找不到他的踪影。
师叔,就像父亲评价中的那样,是个怪人啊。少年眨巴着眼,心中暗暗道。
这个冷漠得仿佛根本没见到他的师叔,自取了被封印着的册子甩给他。
“庸人自扰,不过是你心中有欲。他虽是你父亲,可何尝不是那些孩子的父亲。换个角度去想,总好过缩在这里。”
手中多出本没有字迹的封面,师叔的背影看上去很高很瘦。
脑海中翻来覆去想着师叔那不似安慰的安慰话语,武铭嘴角的笑纹荡起来。
庸人自扰,师叔倒是料事如神。
揭开雪白的扉页,武铭坐在藏书阁中将这本子读了好几遍。
越读越是心惊,越读越是胆颤。
这世上,竟有能轻易控制别人神魂的术法。
少年小小的烦恼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今日,是他第二次拿起这本书。
旧时的回忆仿若发生在昨天,尽管只和师叔见过那么一面,武铭依旧记忆犹新。他想,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人,再他陷入谷底时冷言冷语的安慰自己了吧。
那在武灵轩中跟传说一般存在的师叔,真是个奇人。
父亲的话,不可尽信。怪人和奇人,相差一字谬之千里。
武铭摸上了书册扉页。
这一刻,他冒出了一个荒唐得不能再荒唐的想法。
师叔,可是知道多年后自己会遇到这需要补魂之术的女子,所以才……
想不下去,也不敢想。
武铭收敛了心神。
不可能,就算天眼神算也没有能算计到他遇到秦若时的心里变化,除非……那人本就是神。
武铭捏着书封的手指凸显出一段骨节。
屋中寒冰的冷冽让他眼清目明,头脑开拓。只见过一次的师叔,就算有通天只能也不可能料想得到多年后他随手抛给自己的册子,正是救他一命的缘由。
被设计引到秦若小屋中,正是因为知道补魂,才让秦若对他出手时诸多顾忌。
这些细微末节,寻常人可能意识不到。但武铭自己,却是心知肚明。
他眸色一转,对上秦若。
只见那人被锁链强拉双臂,定在墙上。头却是压得极低,仿佛只有如此才能保持住身体中残存的力气。
武铭心中一动。
是了,想那些和这人不相关的事情作甚。他今日来,不过是履行誓约,将补魂册的记载一一念给她听。
关于补魂的秘密,在武铭干净的嗓音中逐一揭开。
秦若和子冲,拿到了魂玉直接施法,却是被其反噬丢了子冲魂魄。
原来,他们缺少了一味引子。
一个独特的,任谁也不会想到的引子。
窖中静入永夜,针毡可闻。
秦若的思绪随着武铭说出口的话,飞到了远方。
原来,不是他们用错了方法……
只要将那引子弄到手,寅虚就能恢复正常。
红衣被冰窖的寒气所侵,寸尺成冰。
大师兄在听到那味引子时,呼吸重了一分。
“谁?”
正在诵读的武铭,若有所觉。
书简掉在地上,化身成影他直直飞了出去。
低垂着头的秦若,视线定在那摊开的书页上。
“以此血为引,魂归本体。”
原来如此。
她闭上了眼。
这个静夜,注定有些人将要成为献祭。
武灵轩的早课,开启的十分之早。
早到阳光还未苏醒,山中的外门弟子抹黑带露齐聚堂中。
长老在灯烛下扫视堂前,清点人数。
阳光才懒洋洋的翻山越岭,照射山中。
掌门自后山归来,面色沉沉。和老祖一字不落的将秦若之事交代过后,他这种情况就未曾改变过。
那久不问世事的老祖,在洞府中只是低叹两声,全然无话。
这样的结果,出自掌门意料。
他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当年热衷于捉拿先天魔体转世的老祖,如今如此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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