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竹篓的少女脚步匆匆,赶来坊间。
只来得及将竹篓放下,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少年站在烈阳下的面孔有着疑惑,连给人打量的时间都没留出,手中一抓环上了她的腕子,声若清泉。
“姑娘,你为什么要将灵木掰断?”
这问题,困扰了他一宿。
草木飞鸟,但凡沾染上了半丝灵气都有可能修炼得道,这少女昨日却是暴殄天物,将好端端的灵木一分为二。虽是远远一眼,武铭也看得出,那截灵木的所有灵气俱聚拢在被她分开之处。
木断灵出,天地中孕育而出的天然灵气便是被这人轻飘飘散在了天地间。
怎能不让人扼腕。
他仿佛都看的出那断成两半的灵木中,悠然而出的渺渺灵气。
少年目光如炬,心中惋惜。
刚放下竹篓的人本是低着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在他的问话后,才施施然掀起了眼。
她挣了挣,力气不算大。显然,被武铭握着的手腕不是那么轻易能从这人手间抽离,这厢才抬高了下巴,回答他的问题。
“掰了木头,才能制香。”
修制、蒸、煮、炮、炒、炙……香味自成。
九州大陆,自有其制香之法。少女一句话,堵得武铭
哑然,虽是不能苟同她如此对待灵木,但好歹总算是有了原由。
燃香,以竹为体或是以木为载。
出身武灵轩这样的大家,武铭自然是经过少女一句指点马上明白了其中含义,昨日断木不过是为了制成燃香。
下等香,由竹而成。
上等香,由木而成。
这少女断木,只是为了让香气更容易渗透木中。
得了答案,武铭却还是不愿离开。一想到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少女将灵木百般“磋磨”,他心中就跟千百只蚂蚁爬过似的难受。
“姑娘,昨日那截子木头你卖给我吧。”
想来想去,只有自己从这少女手中将灵木买下来,他才能安心。
话,就这样送了出来。
那少女一咬唇,在下唇带出一排浅白,“这可不行,才制了一半的香就这么卖了人,爹爹若是知道是会从坟墓中爬出来骂我的。”
手艺人有手艺人的规矩,制香也不例外。但凡有点名号的制香世家,都有不成文的规则。这姑娘家也是如此,她自小随着爹爹学了这门手艺,背诵的第一条便是:手下无半香。
此际,听得少年临时起意提出的买木头。只当这人是看上了她昨日才开始炼制的那些香,摇头就是拒绝。
武铭无法,心生一记。
即是从这少女手中买不到香,那他半夜去偷还不成吗?
状似无意,少年洒下了寻引。
肉眼及不可见的粉末,沾衣既化。由指尖融在了彼此相接触的袖口间,洋洋洒洒遁入锦瑟。
武铭觉得,自己此计甚妙。
他好言道:“姑娘既是心意已定,那我也不便强求。”
手指一松,放开了抓在掌下的皓腕。
烈日当空,午时的坊间被烤成了熔炉,三三两两的手艺人都蔫头巴脑的缩着脖子,幻想来场大雨。
少年扬眉,斜飞入鬓的眉尾有种写意风流的逍遥感。
他没曾留意,这小小的制香少女在粉末融入衣襟时,眉心蹙了一下。
黛眉浅浅,细细弯弯的眉毛下少女眼中莹莹,隐有光华。
这出闹剧,很快就收了场。
由武铭大摇大摆的晃入客栈作为结尾。
师兄弟虽是不满,但好在小师弟安然无恙,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有那大师兄,在和小师弟独处时,活像是见了杀父仇人,马脸吊成了驴脸。
武铭心中有事,只待入了夜找到寻引归处,夜探香坊。由着大师兄冷面吊睛,虎视眈眈的看了自己半晚。
待得师兄前脚离了屋,这小子提了宝剑破窗而出。
寻引的萤火之芒在夜色中灼灼其华。一点又一点,宛如飞在夜色中的萤火虫。
不消多时,武铭找到了香坊。
月如弯钩,夜色正浓。
他在指尖蘸了口水,点破窗纸,透过那小小的缝隙就见屋中烛火委顿,人影绰绰。
一个看起来十分书生气的男子正独自小酌。
武铭的唇角,不知觉扬起几分。
有意思,制香坊的后院里,原来住了个年轻男人。
先前说过,武铭这人是武灵轩中年纪最小,历练最少的“小少爷”。活脱脱标准的仙二代。
有个吊炸天的掌门当爹,这人就格外的与众不同。就算在武铭自己看来和旁的师兄弟无甚区别,可在众人眼中,他就是那立在鸡群里的鹤,混在野鸭中的天鹅。哪哪都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在对待武铭时众师兄自然区别对待。
闲言碎语,是不会在武铭面前提的,被留在山中十年,武铭就像是照本宣科的三好学生,每日除了修习还是修习。这样的人,断不会因为在香坊中见到个年纪轻轻的男人,就生出些什么带色的思想,有意思便是字面上的意思。
没想到,香坊里除了少女还有家人。
武铭是这么想的。
只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打散。
不为别的,正因为他探到了另一间屋子。
院中香气悠然,看到了年轻男子的武铭暗道一声后,就捅破了另一间的窗户纸。
内里无光无烛,黑压压一片。
可武铭是谁,暗中视物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少年只是眨了下眼,就将屋中的景象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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