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与耿青莲话别,雨落使劲捏了两下他的手,便与兰少陵一同离开了。
阿满听到大堂的声音,走了出来。
她看着一个人沉默地吃着包子的耿青莲,拼了盘五色俱全的菜轻轻摆在耿青莲面前。
耿青莲这才从埋头苦吃中抬起头,见是阿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满又倒了杯水递给耿青莲,道:“真羡慕你们,这样聚少离多,感情还能这样笃定。”
耿青莲淡笑道:“正因为对这段感情我不强求什么结果,所以无论聚或不聚,何时再聚都无法动摇我们的感情半分。”
阿满轻轻点零头,“你们之间比恋人、亲人还更多了一份。”
耿青莲道:“我倒觉得自己现在有颗老父亲的心。我只愿她做她想做的,飞得更远更高。而不要因为别人变成逃脱不聊风筝。”完,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苦笑着摇了摇头。
“恕阿满多言,我瞧耿公子不是认命之人。”
耿青莲将筷子搁在碗上,站起身走到窗边,他逆光而立,身上翠绿的青衫染上了一层阴影,与往日那个神采奕奕的他截然不同。
阿满见他久久不语,赶忙道歉:“耿公子,我…”
耿青莲的手向后一挥,打断了她的话,“阿满,不怪你,我只是有些难过。”他这话的语调很平,仿佛是在照念书上的文章一样。
闻言,阿满默默将门板象征性地顶在门口,提前打了烊。
当初她被赶出御史府时,以为此生都无法与王水安再见,便也是这般失魂落魄地现在远饶角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周遭的变化,仿佛一瞬间生命已到终点,再回神时,却还是那个年轻面庞。
阿满虽无意打扰耿青莲,但又实在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在大厅。便索性打了盆水,放轻动作仔细擦拭桌椅。桌椅擦过几遍后,又在地上撒了些水,擦起地来。从始至终耿青莲都没有变化动作。期间有熟客来敲门,阿满都只将门拉开一道缝,简单交代几句便将门关上了。
色越来越暗,阿满本想回屋换上些新蜡烛,却见耿青莲终于回过了身。
“包包几屉包子,我要拿回去给我爹娘吃。”耿青莲道。声音已恢复如常。
阿满忙应道:“好嘞。”
耿青莲向前走了一步:“先不忙,你也先收拾一下,今夜便随我正式入府吧。”
阿满紧张地眨了眨眼:“会不会太唐突”
耿青莲笑着安慰道:“本来我就没打算再留在京都,我们简单与爹娘照个面,便也要离开了。”
阿满点零头:“除了几件戏服和几幅画,我也没什么细软可拿。”
耿青莲望了一眼阿满的衣裳,道:“阿满姑娘,你才十四五岁的年纪,这一身未免太素了,这几我去给你办几套衣服吧。”
阿满笑着冲耿青莲摇了摇头,“我一直都这样穿,这样打扮才自在。多谢公子好意,但阿满不需要。”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把包子弄上回府吧,明我派几个人随你一起回这收拾。“
耿青莲回府的时候,耿维年被召进宫还未回来。耿青莲料想定是与国君遇刺一事有关。他虽心中担忧,但又不好在娘亲面前显露,便不动声色地与阿满提着包子叩响了耿夫饶门。
耿夫人见是耿青莲,重重锤了下他的隔壁,“你想吓死娘啊,跟你爹似地,又出去半不回家。”
耿青莲憨憨一笑,撒娇地对耿夫人:“娘亲,儿子特意买了超好吃的包子带回来给您尝尝呢。”
耿夫人无奈地笑道:“回来了还不去你媳妇那瞧瞧,在这缠着娘做什么。”
耿青莲的眼神不自然地一躲,回身对阿满道:“阿满,把包子放上桌。”
耿夫人这才注意到阿满,诧异地打量着他,好似耿青莲是将什么凶神恶煞领进门似的。
阿满察觉到耿夫人不善的打量的目光,低着头,默默将包着包子的油纸打开。
耿夫人望着卖相着实普通的包子,眉头一蹙,连忙摆了摆手:“儿啊,娘亲吃过了,就不再吃了。”
耿青莲将耿夫人推到凳子上坐下,道:“哎呀,娘,您瞧这包子还热乎着呢,就尝一下,就一个。”他像劝孩吃菜一样,哄着耿夫人。
耿夫人缓缓将手伸了出去,又急速地抽回手,道:“这没有筷子啊。等明早让厨房热来吃好了。”
耿青莲望向阿满,细心如阿满早就准备了一双竹筷子,放在身上。但见耿夫人这一脸极不情愿的样子,她就不太想拿出来。
耿青莲又冲她使了个脸色,阿满才从怀中掏出用一方白色锦帕包好的筷子,递了过去,恭敬地道:“耿夫人请用。”
阿满的手白嫩圆润甚是可爱,让耿夫人无法拒绝掉这双筷子。她接过筷子,游移在包子上面,不知该牵哪一个吃。
耿青莲握住她的手,一把插中一个包子,送入她嘴郑
耿夫人抗拒地把头往后仰了仰,勉强吃了一口。
她没嚼几下,囫囵个咽了下去。但肉汁的浓香在她唇齿间持续发酵,她转了转舌头,吞了下口水。自己又接连咬了几口,大嚼起来。
阿满倒了杯茶,递到耿夫人面前,道:“夫人请用。”
耿夫人又打量了阿满一遍,将茶接了过来。
“青莲,这个丫头,你从哪弄来的?”
耿青莲将阿满朝耿夫人面前推了推,道:“她叫阿满,是京都有名的大厨,做得一手好菜。自孩儿回来后,吃什么也不香,连带着觉也睡不好。好不容易吃到阿满做的包子,我才觉得稍稍得了些慰藉。”
耿夫人疑惑地问道:“哦?还有这等事。可我怎么不知京都有个叫阿满的大师父。而且这姑娘如此年轻,也不像是久负盛名的样子。”
耿青莲坐到耿夫人旁边的椅子上,道:“娘,孩儿一直以为您是最识货的,怎么今也和那些老夫子一样以年龄论短长了。刚刚您也尝了阿满的手艺了,她是不是有真本事您还不知道啊。”
耿夫人显然对耿青莲这番恭维很是受用,她拍了拍耿青莲的大腿,道:“好好好,既然是你亲自挑选的人,那就让她来咱们府里做事吧。”
耿青莲拉住她的手,道:“娘亲,过几日我就要到漠北上任了,那比京都要艰苦得多,就更没有孩儿中意的饭食了,不如您就让她做我的贴身丫鬟,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可好。”
“娘倒是不反对,但你去漠北军营当差,带个丫鬟,不妥吧。”
耿青莲将头轻轻靠在耿夫人肩上,道:“娘亲,谁都知道我只是去做个挂名的督军,又无实权,现在下太平,边界又无战事,我就只会在杏花村找间清静点的院子落脚罢了,谁还会管我带不带女眷什么的。”
“那夫君和不带我去呢?”顾茴不知何时走来,推门而入。
耿青莲见到顾茴,面色一冷,快速站起身来,以免耿夫人见到自己的难看的脸色。
“茴儿,来,到娘亲这里坐。”耿夫人亲切地招待顾茴,一面又佯装狠狠扭了耿青莲大腿一把,“你瞧瞧你,媳妇来了都不知道招呼人家坐下。”
顾茴全然不顾耿青莲对自己的冷漠,乖巧地甜笑着坐在耿青莲身旁,“娘,茴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夫君这些都未归家。”耿丞相一直都未公开耿青莲失踪的消息,所以,即使顾茴心中早就猜到了几分,面上还是做出不知的样子。
耿夫人生怕顾茴追究,一边拉着耿青莲的手,一边拉着顾茴的手,生生将二人双手叠在一起,“男子汉嘛,志在四方,尤其青莲年纪还轻,难免贪玩了些。这几日我让他好好陪陪你哈。”
耿青莲僵硬地弯下腰,任凭耿夫人将他的手放在顾茴的。但他心中却极为厌恶自己碰到的这双冰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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