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挂得一点都不像,这样又太像了,折腾了半天,雨落依旧把笔提在宣纸上,无从落笔。最后索性连那崭新的画笔也一同揉成团,扔了出去。
趴在案前,雨落不禁想到,皇宫与漠北大营相距多远,奔月有没有被梅将军放走。有太多未了的心事在漠北牵动着雨落的心,于是她成日里连睡觉也睡不安生。
一日,宫女思言神秘兮兮地对雨落说:"姑娘怕不是要入主东宫了。"雨落不以为意,问道:"你从哪听来的消息?"思言道:"姑娘没发现最近来咱们宫里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了吗。,"思言指了指外头:"这可是从龙熙宫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太子亲自向皇上赐婚。"
雨落见思言说的煞有其事,连忙问道:"这流言什么时候传出来的?"思言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道:"姑娘和太子回京的时候就有了,现在宫里已经传遍了。"
雨落又气又急,走到桌前,拿起笔来,急急写着,对思言道:"我要修书一封,你待会立马找人送到太子府上去。"思言见雨落这副样子,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垂首立在一旁,不敢再多言。
书信送了几天,都没有回复。雨落找思言确认了几回,都说送到了。实在耐不住性子,雨落便命思言打探国君经常出现的地方,她决定主动见辛流复一面。
转了几天,都没能偶遇辛流复,便打算从辛流复赏赐的东西里挑几样新奇好玩的派人送给白飞。打理东西时,却意外发现了一方襁褓,上绣着一个月字。梦中的那个女人一下子跃入雨落脑海中。
看来一定要见国君一面了。这日下午雨落索性拿着襁褓,命太监带着襁褓进去通报,果然见到了辛流复。
辛流复禀退左右,将襁褓在手中窝成一团,负手背对着雨落。
雨落没有行礼,开口问道:"国君,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辛流复转过身来,将襁褓放于雨落手中,:"以前我有个妹妹,我以为她死了,所以当我得知她还活着的时候,我就自私地将她接入宫中。"说到这,辛流复苦笑着低下头,紧了紧雨落握着襁褓的手,道:"对不起,我只是……在这宫中寂寞了太久,才自私地将你卷了进来。"
雨落闻言,俯身跪倒在地,:"十四年前,小公主已为黎民祭天。今天在国君面前的只是孤儿雨落。但雨落觉得国君甚是亲切,打心底里认国君为兄长。"
辛复流笑道:"留着这襁褓吧,哪一天你想回来了,就像今天这样把它送到我这来。"
雨落眼眶一湿,将头重重叩在地上:"谢国君!"
辛流复坐回了龙椅,说道:"此次漠北平乱,你保护太子有功,又找到了失踪的青莲,理应赏赐。说吧,你想要什么?"
雨落吸了吸鼻子,从地上起身,道:"恳请陛下准奏雨落去漠北大营中担任军医一职。"
辛流复眸子一眯,道:"如今漠北风平浪静,小小军医怕没有用武之地。"雨落道:"虽是如此,但漠北偏远,环境艰苦,,将士和百姓们经常因为就医不及时,而引发恶疾。"
辛流复点了点头,:"你有心了。"而后又对雨落说:"你来找我,怕是听到了些什么吧。"雨落顿了顿,道:"诚如国君所言,既然一个人可以选择何时回家,那更可以选择和谁一起回家。"辛流复叹了口气,道:"我听明白了。本来我还想撮合你和竹儿呢,看来你已心有所属。"想起耿青莲,浅浅笑意自雨落嘴角浮现,辛流复摆了摆手,:"罢了,我也不去干涉你们年轻人的感情。只是一点,有一天你下定决心了,可千万要让我给你们亲自赐婚。"
雨落一拱手,答到:"是!"
回至宫中,雨落看着为白飞挑选出来的一大包东西,想到这下好了,不用托别人,我自己亲自给送去。正打理包裹时,思言急冲冲跪在雨落脚边,雨落连忙放下东西,就要扶起思言,思言却死活不肯起身,哽咽着说道:"都是思言一时嘴快,害的姑娘被赶出宫。"
雨落一听,原来这个傻姑娘是以为自己冲了国君的霉头,被赶出宫去啊,轻笑一声,道:"你别慌,我只是请示国君让他允准我去漠北当军医而已。"哪只思言听了这话,哭得更凶,:"姑娘走了,思言又要换主子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姑娘这么好心的主子,思言笨手笨脚的,说不定就真的像老嬷嬷说的那样会死在宫中。"思言越说越激动,最后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雨落担心她会哭坏了身子,双手捧住思言的脸,提高了声音道:“看着我,思言!“思言梗着脖子,依旧低低啜泣着。雨落用手拭去思言满脸的泪水,温言道:”可别再哭了,我是说,我只是自请去漠北当军医,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思言顿了好一会,方才抽抽嗒嗒地说:”可是姑娘真的要离宫了,留下思言一个人可怎么在宫里过活啊。“雨落见她还有要哭的架势,将手捂住她的嘴,道:”你这丫头,这话说的,难道我未进宫之前,你也是这般成日里哭哭啼啼惹人心烦?“思言的小心思被戳穿,便低下头不再言语。
”思言,现在我问你话,你可要如实回答我,否则我可真就走得干干净净了。“雨落板起脸,说道。思言用手忙抹泪,道:”奴才定然如实回答。“雨落便问道:“我随辛竹去北漠前,你把兰少陵的短刀和令牌一起拿给我,我问你你可是他的人?”思言一向心直口快,这回却支支吾吾,雨落心下便便知道了一二,便坐了下来,自顾自地斟茶啜饮,缓缓道:“我也不难为你,但国师于我有恩,如果是他的人,我必定尽心帮持。”思言揪紧袖角,半晌不语。雨落终是心软了下来,对思言道:“坐下来喝杯茶吧。”思言仍然在原地纠结,雨落便硬拉着思言坐下,将茶杯递到思言手中,拿起紫砂茶壶稳稳地倒着,及至茶杯已满,手上动作仍然未停,思言慌乱地看向雨落,却发现雨落也正微笑着看向自己,只得低下头去,任整壶茶水浇在自己身上。
待茶壶中滴水不剩,雨落拿起茶壶细细端详,说道:“幸好茶已经凉了。”思言战战兢兢地保持原样,不敢行动。“思言,我知道兰大哥是个很好的人,他也决计不会要你害我。但是我的头顶可是时时刻刻顶着一壶满满的茶水,我不知道它是冷是热,但它随时会被人拿起来全部浇到我身上。所以,我才不能让有二心的人留在我身边。是去是留,你自己决定。”
思言闻言匆匆从凳子上跪了下来,不复以前说话的叽叽喳喳,说话缓而有力,:“国师交付思言入宫照料姑娘的任务已经结束,思言祝姑娘一路顺风。”说罢扣了三首。
待思言出了房门,雨落盯着地下的那摊水渍微微发愣,心里想道:“原来兰大哥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诸多照拂,究竟自己暗里受了多少恩而不自知。自己回宫后久久不见兰大哥,思言也曾向自己说过兰大哥告了病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上朝了。出宫后还是先去兰大哥府邸探望一番。“
雨落出宫前本想把辛流复赏赐自己的金器给思言,思言却像凭空消失了般,到处打听不到消息。
雨落离宫的那天,宫人都以为雨落是被贬漠北,雨落刚一出寝宫的门,身后大门便紧紧关闭。一路出宫都很顺利,雨落也乐得孑然一身出走宫门。回身望着自己呆了半年的皇宫,雨落只觉一片冰冷,随即想到自己参加和清宴时湖堤尽头飞雪也似的柳絮。
”可惜纵有天下碧柳,也留不住无意之人。“
自己的皇兄,那个拥有脉脉含情目的帝王,对自己远远说出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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