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碰面,当然不如依樱所以为的只是偶遇。
为免错漏,张普安排了手下在依樱临去前搜查石林,越致行和他等在玉卧阁外正是为了拖住依樱,确保石林那边可以有更多时间细细搜查。
这一搜之下就在一石隙之间发现了一个褐布包裹的小锡瓶。锡瓶在药品保存方面有特殊功用,前去搜查的人不敢轻易打开来看,只能凭声音判断里面应该是几颗药丸。
越致行从玉卧阁回来后就得到依樱离开石林后锡瓶不见了的消息。
“她果然是去拿那个。”越致行道,“可惜不知道那瓶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药。”
张普递了张单子给太子,道:“这几日来,有五十余人走过那处石林,没有人在其中长时间停留。不过,要将那锡瓶塞进石隙,也不需要多长的时间,所以经过的人都不能排除嫌疑。”
越致行扫了一眼,道:“观察的时间还短了些,继续盯着。重点是留意荣秀宫的这几个谁会两三天去一次。”
这种事情,任谁也不可能安排不同的人去做。
张普道:“属下这就去叮嘱他们,殿下可还有其他要吩咐的?”
其他?越致行一时想不出来,继而有些迷茫。
张普这例行公事的一问让他忽然意识到,就算知道了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就算接下来的情况都如他所料,只怕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只要能顺藤摸出荣秀宫的人,他就能确认瑾妃母子有不轨的企图。可要让父皇相信,就必须有实打实的证据,毕竟自己也牵扯其中,是直接的利益相关者,对方又是瑾妃和二皇子,父皇未必会完全相信自己。
从吃子咒一事和眼下传递物品的方式便足见对方思虑周全缜密,证据只怕不容易找,而若一招不慎让对方发觉,还有可能被设计反咬一口。
越致行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日下朝后便与莫乘远说起了此事。
莫乘远道:“摸到荣秀宫只是一个开始,主要是为了验证我们先前的猜测。毕竟事关重大,万不能认错了对手。”
见莫乘远已想到这一点,越致行觉得心里轻松了几分,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莫乘远道:“这件事情还要查下去,但殿下大可不必纠结于此。毕竟对他们来说,吃子咒这事已经过去了。”
越致行略一思索便豁然开朗,道:“关键是他们接下来的计划。”
“不错。既然联姻之事有异,那这其中种种古怪一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居失国主将婚期定在半年以后,我想他们一定是要利用这几个月筹谋起事。二皇子那边有必要派人盯着。”莫乘远说到这里又摇头叹气道,“但只一味盯着没有重点,只怕难以摸到头绪,他们到底能怎么做呢?”
越致行忽然想到了什么,紧盯着莫乘远道:“古怪之处,还有致霄担任送婚使。”
莫乘远一愣,脸上少有地浮现出不安之色:“莫非他们所谋之事,会与致霄有关?”
越致行道:“很有可能。致霄人在居失,千里之遥,若出了事情无法立刻出面解决,且居失与他们有所勾连,他们可操作的余地很大。”
太子此前已屡屡遭事,声望受到极大影响,若再逢事端,只怕会引起皇上的怀疑,他们既然如此谨慎,应当不会再直接对太子下手。
四皇子是性情中人,一直以来行事都颇为恣意,不但好找把柄,在军中又有一定影响力,打击他还会间接影响到太子。
“不管目标是谁,他们总要有的放矢才行。”莫乘远道,“我马上给致霄写信,问清楚他有什么可能遭人攻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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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致霄既觉察到联姻一事另有内情,自然不能听之任之发展下去。但他毕竟对越国政局不甚了解,便打算多与越国官员的来往走动,希望能窥得汲霍的算盘。
可这不是他想就能走动起来的,必须寻找一个突破口。
越致霄思量许久,想到了慕容哲。
由于西鸠政治清明、百姓富足,皇族声望极高,烨城被居失大军攻破后,以烈帝为首皇族誓死不降,居失竟将不降之人统统杀害,并将首级悬挂于街市,激起了极大的民愤,西鸠人自发组织与居失军队对抗,一时间那片曾经富足的大地陷入了血雨腥风之中。
直至慕容哲同意出任居失司礼,这一切才结束。
是时,慕容哲已成为了西鸠皇族顺位第一的继承人,他甘为人臣,自然代表着西鸠降了。而在西鸠人不顾生死奋发抵抗只时,他的所为无疑是一记重击,不免为人诟语。
这样一个人,越致霄虽心中不喜,可没有更合适的选择。
慕容哲喜好诗词歌赋、品茶博弈,而居失是游牧民族出身,建国不过数十年,慕容哲在此难寻同好之人,他们却可以聊得来。
越致霄依约来到慕容哲府上,平日里慕容哲都会在门口迎候他,这一次却只有管家候在那里。
管家一脸歉意地道:“四皇子,真对不住,慕容大人本该亲自来迎您的,可是方才汲箤公主突然造访,慕容大人正在跟公主说话,请您先随小的去坐坐,喝口茶。”
越致霄随管家来到慕容哲的书房,又让丫鬟端上茶水和果点,越致霄端起茶杯,只见杯中茶水呈褐红色,尚未入口一股芬芳之气已侵入鼻腔,入口却是甘甜醇厚之感,并没有闻起来那么浓烈,又是一种他叫不上名字的茶。
慕容哲人还没露面,先让人上了这样一杯茶,显然是为今日之约精心做了准备的意思。越致霄与慕容哲来往虽怀有目的,但爱好却不是装出来,不由心怀期待。
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越致霄倒也不急,他常来慕容哲的书房,以往都有慕容哲陪伴,两人相谈甚欢,也没时间看这里的藏书。只见整面墙四层的黑木书架上,《茶经》、《论千叶》、《百珍谱》、《弈道》等书码在上层,书籍皆已磨碎,边缘暗黄,显然常被翻看。书架下层则摆放着的《国策》、《治国通鉴》、《列国传》等政治权术相关的书籍反倒簇新。
有丫鬟搬了炉具和茶具进来,一一摆放好,升起了火。
没多久,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由远及近。
“你可不要骗我,我这曲子当真弹得更好了?我自己怎么听不出差别,昨天急得我琴都要摔了。”
是汲箤的声音。
越致霄正有些意外,就听慕容哲道:“臣何必欺骗公主,公主显然这几日下了苦工,虽公主也觉得没什么差别,这练和不练臣的耳朵可分辨得清。”
汲箤这才知道自己以前应付了事早都被慕容真看出来了,也难怪他总是反复让自己练一支曲,不由赧然地一笑,道:“师傅,那我接下来练什么曲子?”
“我给你拿几份曲谱,你自己选一支喜欢的。”慕容哲说话间推开门进了书房,见到越致霄,笑着拱手行礼道,“四皇子,让您久候了,我带汲箤公主来取几份琴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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