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过崇戎真,汲霍的危机感消除了,又想起西宫那边也有几日没有去过了,他第二日一下了朝便去看望端落儿。
“国主。”端落儿行过礼,起身时见汲霍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同,平日里只是温和,此刻似乎多了些怜爱的意味。
几名侍女手持托盘鱼贯而入,汲霍将盖在盘上的绸布一一揭去,屋内顿时华光四显。
“这些是为大婚当日给你准备的首饰,有一些还没完工,先拿这些来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着,他拉起端落儿的手引她上前赏看,端落儿把手一抽,汲霍却下意识的攥地更紧,端落儿的手抖了一下,汲霍见她似乎面有痛楚之色,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放开了。
一旁的侍女将物名一一报来,玛瑙发珠,蓝宝石额坠,脂玉花簪,百珠项链,总之是珠玉翡翠不一而足,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国主命能工巧匠特地为公主打造的。国主另为公主新置了几套新装,两国的式样都有,已给公主送到后面了。”
那侍女报完物名,又顺着汲霍之意补充了两句,就连一向稳重的纳索闻言都忍不住面露喜色。
汲霍回身,见端落儿的脸上并没有他期望中的惊喜,便道:“你不喜欢?”
“当然喜欢。”端落儿笑着,手轻轻拨过摆在正中的紫金珠冠。
“你不喜欢。”汲霍说着,掂起她的下巴,“我见过你发自内心的笑,不是这样的。”
端落儿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又觉得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赶忙往后退了一步,垂下头来。
汲霍不以为意,转身吩咐道:“朝兰,将这些都撤了,命工匠重新设计,图样先给公主看过。一定要到公主满意为止。”
“国主,不必了。”端落儿赶忙出言劝止,“这些首饰用料上乘、做工精良,样式更是精巧好看,足见工匠之用心,最为难得的是国主的这番心意。我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饰物,真的很喜欢。平日打扮清简,这些只在大婚当日佩戴,国主实在不必如此损神伤财。”
汲霍觉得她说的有理,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依你,我再命工匠打些平日里佩戴的送你好了。纳索,公主的嫁衣可有好好盯着。”
纳索应是。端落儿知道纳索不善言辞,补充道:“这些天纳索白下午都在司衣馆守着,很是辛苦。”
纳索道:“奴婢只是在一旁看着,根本算不得不辛苦,缝制的阿妈们日日赶工,那才是真的辛苦,嫁衣必定能提前完工。”
汲霍这才满意地点头,朝众人挥了挥手,众人纷纷告退。
待只剩了两人,汲霍温声道:“我有几日没来了,你不会怨我吧?”
端落儿道:“这些日子国事繁忙,宫中皆知。国主常来看望,我很是感激。且国主百忙之中竟还对大婚的安排如此挂心,我这无事之人却不便分担,实在愧疚。”
汲霍道:“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
端落儿抬眼看他,他的笑容温和搭配着精致到刺目的五官让她觉得有些违和,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有一事一直不得其解,实在很想问您。”
汲霍道:“我们很快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你但说无妨。”
端落儿屈膝道谢:“如有冒昧之处,还请国主不要怪罪。在越国之时,国主早已知道我国皇上有联姻之意,所以一定对许多女子都有留心。我……我真的很好奇,那么多人中,为什么是我?”
汲霍心弦一绷,轻轻一笑道:“听郡主的意思,难道是不太情愿随我来居失?”
端落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能得国主青眼,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荣幸。只是以我的过往经历,并不曾奢望能得国主垂怜。”
汲霍思索片刻,道:“大概就是眼缘吧。你总躲避着众人,交谈时诸多拘谨,难以与人亲近。但你独处之时,反能自得其乐。我见着这些,想起来从前的一些事情来,对你有些好奇,派人去打听了你的身世。这才知道,我们的身世有相似之处。大约是同命相怜?有些事情,说不出原因的。”
端落儿道:“我对国主的身世也有听闻。身世自然是有些相似的,只是国主与我实在不同。”
“你不会要说些称赞的话吧?”汲霍笑笑斜靠椅背,闭目凝神道,“自从将那慕容哲出任官职之后,这些话也听得多了。初时听来觉得顺耳,时间久了所有人都像被他传染了,反而让人厌烦。”
端落儿没有在意他的反应,道:“国主与我都不曾有过父慈母爱的童年,反而是受尽冷落和欺侮,只是国主有龙虎之志、旷世之才,不肯屈就这境况,蓄势而发成就如今大业。可我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也没什么争胜的心性。”
汲霍眯眼道:“还是些奉承话,只是掩饰得好些罢了。”
端落儿道:“国主觉得是奉承,我倒觉得不是,这便是我们最大的不同。国主认为,为众人所瞩目是最好的,在我看来却未必。个人有个人的心性,只要适合便是好的。”
汲霍道:“或许是吧,人与人本来就是不同的。郡主与我说这些,是有什么用意吗?”
端落儿一愣,她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不过一时有感而发,可他既然问了……
端落儿想了想道:“我只是想说,国主看重我,我很感激,但我着实受不起国主如此抬爱,还请国主专心国事,不必因我或是婚事过分烦忧。”
意思是嫌他来得多了?
汲霍有些意外,他不讨厌端落儿,可常来她这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自然不能因为她说什么而改变。
他轻轻一笑,起身道:“你这话有理,你我的确不同。我也知道你不在意这些。只是你真正想要的,我未必能让你得到。如今,你只需知道,安心留在宫中便是最好的。”
端落儿侧目,见他不肯再说,神色却冷淡了许多。
两人如此静默了片刻,汲霍便离开了。
端落儿回想他说的话,总有些解不开的意味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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