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露出了第一缕光亮，端落儿这才肯定自己真的一宿都没有入睡，她此刻的心情仍然难以平复，只是不知到底是因为担心还是喜悦。
昨晚她正想着四皇子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在面前，她说不出赶他走的话。起先，两人相对而坐，饮茶谈天，一如在清心阁的日子。
说到兴起之时，越致霄却忽然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落儿，你不会等很久了。”
端落儿一愣，她不明白越致霄的意思，问道：“等什么？”
“离开这里。”他故弄玄虚，不肯把话讲全，留意着她的反应。
“四皇子是说，玉妃的事情有眉目了？”端落儿神情有些黯淡，此事一旦查清，她就没理由再在忠勇公府待下去，必须回端王府了。而在那里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她能想象得出来。
“当然不是。”看到预料之中的反应，越致霄得意地一笑，她那不情愿又不肯说出来的神情惹他怜爱。
“那是什么？”
“我是说……，”他深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住这些话，酒劲和他渴望许久的脸庞催促着那些早已在他脑海中翻滚了千百遍的话在这一刻释放出来，“我是说，只要你愿意，一旦太子顺利登基，我就带你离开祈京。”
端落儿大惊，道：“你说什么？离开祈京？”
越致霄点头，信誓旦旦地道：“我绝对不能再让你再回到端府过以前那种生活。我说过我会带你离开，不会食言。我本想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再问你的意思，可现在，我想要一个明确的回答。你点一下头好不好，让我确定自己所有的心意和努力没有白费。”
望着越致霄透着如此纯净的期待的双眼，端落儿彻底阵脚大乱。
该怎么拒绝他？
等等，她已不再有对身世的困惑，也不再怀疑对他的感觉，既如此为什么要拒绝？
那现在是什么在牵绊着她，是太子，还是她现在废妃的身份？
明知他不在乎这些，她也该放弃对这些身外之事的顾忌，而他们相互欣赏相互倾慕的，不就是对方的这一点吗？
她比他少的，只是一份勇气而已。
她也许真的很像娘，可她却如此走运地遇到了四皇子，这个能看透她并会将她逼到做出自己想做事情的男人。
也许这一次，她真的可以像青姨说的，为了自己勇敢一次。
“你到底怎么想？”越致霄紧紧逼迫她。他不愿再留给她时间深思熟虑，她已经被各种顾忌压得太累了，他想听的是她不要经过任何考虑的、完全听从她心声的回答。
于是直到迎上她的目光，他的手还在颤抖。
看到她颔首，越致霄抖得愈发厉害，狂喜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除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然后就感受到了她同样在战栗的身体，他能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你放心，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他将脸埋入端落儿浸着夜晚幽香的发丝之中，贪婪地汲取着属于她的味道。
“你说要等太子登基是什么意思？”端落儿有些不解。“难道皇上的身体……”
“父皇经此一病已生退位之意。但居失国主现在越国，父王担心此时贸然传位恐怕会于越国不利，所以打算等居失国朝队离开后就让太子继位。”越致霄担忧地摇摇头，“说实话，我真的很担心父皇的身体，居失国主要逗留一个月，少不得要接见款待。而且父皇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状况，所以还照常坚持上朝理政。虽然我们兄弟几个想办法替他分担，可父皇有病在身，如此还是太过操劳了。”
端落儿闻言默默地将四皇子抱得更紧，他言语中的隐痛和担忧她听得清楚，也忽然明白了原来他为了她将要放弃的不仅仅是富贵和虚名，还有他的家人。
而一旦明白了这一点，她就难以忘掉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残忍。
“端落儿。”汲霍玩味似的反复念着这个名字。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汲霍早就想来越国了，一是为了查探越国的状况，二是为了看看当初派来的几人中可还有幸存的。而选在这个时点来，则是因为他得到了示意。
汲部因自身的渊源，部众拜信魔神蜚廉。一路孤独地打拼到现在，双手曾沾满亲人的鲜血的汲霍尤不例外。
只要开口要了端落儿便可换取更多的领土，这个交易很吸引人。难道那示意也正与此有关？
越国皇上绝不是简单的人物，汲霍性情本就如狼一般谨慎多疑，更何况他如今身在越国，不敢贸然犯险。
这个二皇子的话暂且不能轻信。就算二皇子有诚意，他在越国朝廷中的分量，汲霍还要观察掂量。
人，他一定会要的，但不急于一时。
一随从在门外禀报：“国主，有人送来了一副画。”
汲霍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随从道：“回国主，是五柳巷口许家店的人，说是您昨日在店中看中的画。”
没想到二皇子这么快就有所动作，看来的确很有诚意。
展开画轴，汲霍一怔，这张脸并不陌生。他不由得有些恼怒，这分明就是当晚在莫府见到的那名女子。
可汲霍很快冷静下来，五柳巷口许家店，这是他与二皇子约定的暗号，一定不会错。汲霍又拿起画卷细细打量了一番，画纸和卷轴都相当普通，纸面上除了那女子的画像之外半个字都没有。
二皇子应该不知道自己跟去莫府见到了这名女子，更何况羞辱奚落自己对二皇子来说没有好处。自己有这样一幅画卷在手，若事情暴露，最危险的只有二皇子而已。
难道，忠勇公府中的那个神秘女子真的就是端府的郡主端落儿，太子的废妃？
汲霍要确定这个消息并不困难，依命前去查探的随从很快便带回了肯定的消息。
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汲霍更加好奇起来，太子是被迫休妃，而这个落儿郡主又在莫府足不出户，二皇子打算如何让此事顺理成章的实现呢？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汲霍有了看好戏的心情，而且，也不妨通过此事来看看这个二皇子手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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