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无空山一片静谧。
由于离东浮较远,山内生活也相当枯燥,外门弟子到了晚上大多会聚在一起聊娱乐。而内门弟子们,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修炼上,某种程度上,内门弟子的生存压力并不比外门弟子。他们需要努力修炼,从而能够参加狩妖。
一个十年中,门内无人参加狩妖的剑修门派,会迅速消亡,这是常识。
这便是剑修门派的特征,它们往往兴盛得很快,但同样,消亡起来更加快速。有着悠久传承的剑修门派,屈指可数,它们无一不是庞然大物。
这些事和瑾不沾边,他和狩妖可扯不上任何关系。
夜色中,他独自一人走在山路。经过数代的经营,无空山的凶猛野兽早就销声匿迹,倒不需要担心安全的问题。
从他睁开眼到现在,生活中点点滴滴在心头闪地,目光越发坚定,脚下的步伐也快了几分。
门派对他并无太多优待之处,可是,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些辛苦,但也安逸的生活。
他心中唯一的心结,便是他的来历身世。那个反复出现的梦境,这张永远不会有表情的脸,似乎都是想告诉他什么。可是,他到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摸到。
除了这个心结,他对现在的生活相当满意,而他却马上有可能面临被赶出门派的命运。
也许有一他会离开这,但起码不是现在。
而驱使他下这份决心还有个原因,便是他心中蠢蠢欲动的那股冲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似乎自从前两次遭遇之后,骨子里的战斗欲望一下子激活。
瑾不知道这算不算“战斗”,但是在他心中,那种交锋的感觉不仅没有令他害怕,反而他心中隐隐期待。
炼气八层的水平,在夜晚如同白昼,并不受影响。
很快,他便来自己的那五十亩灵田。
枯萎蔓延的速度很快,比起今下午自己离开时更严重,又有一大片灵谷开始出现枯萎的征兆。
走到最近的一棵灵谷面前,闻着传来的腥臭味,他忽然想到白郭卢师兄吐血昏迷的情景,不禁有些犹豫。但是这抹犹豫一闪而逝,便从他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炽亮如火的光芒!
庚金气芒在黑夜中闪耀着金黄色迷饶光芒,它们就像一团金色的精灵。
瑾深吸一口气,右手挟着庚金气芒,搭在面前的灵谷茎杆上。
轰!
他就像被突然扯进另外一个世界。
无数如同蒲公英的黑色种子在虚空中飘扬,组成一片黑色的海洋。这片黑海轻轻荡漾,每一次荡漾,都散发出浩大的气息。
它们每一个都是如此渺孱弱,但是这片黑海所释放出来的气息,连瑾都难以生出抗争的情绪。
他茫然面对这片浩瀚黑海,不知所措,一直以来暴躁凶猛的庚金气芒第一次主动退缩在后。
老黑头的灵田中,此时站在三人。
万千光环齐鸣,在其他人耳中听来,只是不出的清越悠扬,十分悦耳。可符阵中的五人,脸色却是微变,就连从来波澜不惊的常横,瞳孔不自禁地微微一缩。他毫不迟疑地把手摸向自己锁骨的铜环,抽出血蛛剑。
他瞥了一眼其他几人,每人都是如临大敌,之前稳稳压他一头的黄脸汉子,面色凝重,那把青铜戈横在胸前。
刚才光环齐鸣的清音钻入耳中,他们体内灵力竟然为之一震,气血浮动!
只不过光环齐鸣,便有如此威势,五人心中顿时紧张起来。
再傻的人也明白过来,眼前的大阵,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满月如轮,皓然当空,月丝如发,轻柔无力,光环风铃,优美如画。如此美仑美奂的风景,置身其中五人却没有心情欣赏,在他们眼中,阵法森严,杀机盈盈!
黑纱后,素再难以保持镇定,皆是骇然之色。
如此符阵,如此气象,真的是一位筑基期修者能够完成的吗?
她脑海中那个猥琐贪婪的软饭僵尸,彻底被颠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后面,似乎拖着长长的阴影,深晦难测!难道是一开始便是自己看走眼?
月丝上挂着无数光环,它们轻轻摆动,优雅而轻柔地摆动。
紧紧盯着自己面前月丝和光环,素目光就像被牢牢吸引,挪不开半分。光环微微颤动荡漾,细如丝的杀机缓缓渗透而出,悄然弥漫每寸空间。
她口舌有些发干。
她一直奇怪,瑾为什么没有发出的纸鹤,现在她才明白,原来瑾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忙。
然而此时,她的身体紧绷,不敢有丝毫懈怠,目光依然不敢挪开。她修炼的剑诀属磁力范畴,磁力十分擅长探查感知。这些细碎无比的杀机看似没有多少威胁,实际随时可能化零为整,杀出来。
而真正让她如临大敌的,紧张无比的,是因为自己赫然是它们的目标!
为什么……
为什么把自己也当作敌人?素想不明白,但此时根本不容她去多想。她只有先做好战斗的准备,她有一种强烈预感,一旦大阵发动,抵挡起来,只怕没那么轻松……
五陵散人和魏飞面色凝重。
魏飞盯着下面,肃然问:“散人,您可认识此符阵?”
五陵散人摇头:“不识,但些符阵应该有四品。只是,能有如此威力,应该是他刚才那件本命法宝之利。”他紧紧盯着下方符阵,目不转睛。
他承认他看走眼了。之前他只是觉得瑾颇有赋,但是在符阵上的造诣,还是属于正常水平之内。但现在来看,这家伙布设出来的符阵,远远超过了他修行境界。
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也只是会惊讶一下,最让他吃惊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有本命法宝!
真是个好阅家伙!
他不免有些羡慕,他的修为超过瑾不知多少,但手上也没有本命法宝。
不光是他对瑾的本命法宝眼红无比,魏飞心中亦大叹上不公。不过他们也知道,本命法宝可遇不可求,眼红也没用。而且两冉底是金丹期高手,心志早就磨砺得坚毅无比,没有那么轻易为外物所动。
两人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想做什么?”魏飞皱起眉头,冷哼一声:“难道他想一挑五?有了本命法宝,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五陵散人没话,连续看走眼,他还是觉得少少错。而且,下方符阵的森严气象,只怕瑾未必是鲁莽。而最让他看不透的,便是瑾的此时的状态。
符阵中的瑾,依然保持着他怪异无比的姿势,目光空洞。
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黏稠似胶,一动不动。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离他比较近的光环,像受到一股无形推力,纷纷向外推。
似乎异常就是从瑾陷入眼下这诡异的状态开始。
五陵散人没有把握。
五色塔静静飘浮在水洼上空,如剑般的塔尖尖端,闪耀着一点星光,与空那轮满月遥遥呼应。
月亮一黯一亮。
叮叮叮叮!
忽然,月丝上的光环齐齐颤动,细碎的环音像潮水般,一波波扩散开来。
符阵内五人身体倏地紧绷,此时他们已经顾不得去找对方的麻烦,因为他们吃惊地发现,瑾似乎不打算放过符阵内任何一个人。
“啐!晦气!”罗离大感无奈,瑾这厮又发疯了!飞剑飘浮在他身边,蓄势待发。
话这样,可他的眼睛却亮了几分的光采,心中却隐隐有些期待。离上次两人交战,有不短的时间,他一直有再找瑾交手的想法,奈何找不到机会。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胸中战意燃烧。
在罗离看来,瑾和韦胜师兄都是本门的才。韦胜师兄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山峰,面对师兄,只会令人感到绝望。瑾却是完全另一种风格,在平时看到他,你总是会不经意地轻视蔑视鄙视他。可当你要真正面对他,他未必一定会赢,可绝对会让你感到意外和吃惊。
鬼风也察觉到大阵浓重的杀机,他并没有像平常那样借助鬼遁隐藏身形。整个符阵都在对方掌控之下,鬼遁能发挥的作用相当有限。他神色肃穆,白骨剑上两朵鬼火碧绿碧绿,剑身嗡嗡轻响,有如鬼魂低声抽泣。
瑾依然没有从那种玄奇的状态中脱离。
这种状态令人沉醉,似乎一切都能信手拈来,似乎一切都了然于心。
他静静地立在那,好像一位旁观者,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牵与他心意相通的五色塔坐镇大阵中枢,控制着整个环月鸣阵!
环月鸣阵每个细微之处,有如流水般在他心间滑过。他明明没有看到,却清楚的感觉到。
是五色塔传达给他的。
之前,他本意是好好运转七十二子阵的环月鸣阵,多给自己积攒一些经验,也能多参悟一些环月鸣阵的奥妙。
然而现在,环月鸣阵每个细节都呈现在他眼前。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决定试试环月鸣阵的威力!
他心念刚动,五色塔便发动大阵!
刚才还如同潮水般的细碎环音骤然消失。偌大的符阵突然陷入如死般的寂静,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寂静,就像一块大石堵在胸口。
符阵内五人身体紧绷到极致,这股压抑如铅的寂静,是大阵杀着前奏。
圆月陡然大亮,它毫无忌惮地释放着它能释放的最强光芒,眨眼间,刚才还皎洁如玉的圆月就像突然燃烧起来,强烈的光芒让它看上犹如一个火球!
叮!
离满月最近的一枚光环发出叮地一声脆响!
这声脆音宣示着杀招发动,好似有什么力量沿着月丝向下传递,犹如接力赛,光环一个接一个地响起来。
叮叮叮叮……
脆音从慢开快,由缓到急,密集的环音如同掀起的潮水!
从空看,从满月垂下月丝上的光环,就像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颤动!
第一个光环颤动幅度最,声音最轻。
第二个光环颤动幅度略大,声音大了一分。
第三个光环颤动幅度更大,声音更大!
……
这一连串的变故极快,几乎眨眼间,力量就好像传到月丝的末梢,也传到最后一枚光环!
每根月丝最后一枚光环同时亮起,经过一道道光环传递递增的力量终于传到最后一枚光环,光环鸣音也陡然攀升到最高极限!
铛!
符阵内五人只觉眼前一花,所有的景象陡然扭曲变化,他们脚下地面剧烈的地抖动,几乎站立不稳。
五人无不脸色剧变。
素的黑曜剑竖立胸前,右手握剑柄,左手骈是如剑,虚按剑身,口中清喝一声:“护!”
以她为中心,恐怖的磁力陡然向四周爆开!
罗离并不去抓漂浮在自己面前飞剑,而伸平右手,手掌摊开,声音幽幽,落寞虚无:“我离!”
飘浮不定的剑意,宛若一位女鬼,在他身侧翩然起舞。
常横的血蛛剑化作血蛛,护在他身前,血蛛全身血光大盛,仿佛刚从血池中捞出来!血蛛发出一声暴虐无比的嘶吼,作势欲扑!
不知何时黄脸汉子身上多了一套青铜重甲,厚实的重甲把他整个人都罩住,只露一双眼睛。他手持青铜戈,平端戈身,沉腰立马,口中暴喝一声:“破!”
鬼风面前多了一个看似六七岁的孩童,肉乎乎,皮肤吹弹可破,穿着红色肚兜,唯独眼睛是惨绿惨绿!鬼风目光暴涨:“上!”
鬼风杀着鬼王!
五人不约而同地使用了杀着,他他们感受到强烈的威胁!
环月鸣阵发动,完全没有任何试探,一上来便是最强杀着!
大阵内,瑾用来构建离火符阵的狮首青铜炉同时崩散成细得不能再细的灰尘、铁钉崩散成灰、玉牌崩散成灰、、草木崩散成灰、地面崩散成灰……
半亩大的水洼,陡然崩散成无数细无比的水雾!
七十二子阵环月鸣阵最强杀着月鸣崩音!
林谦静静地立在空中,看着远处庞大却纤毫毕现的蜃影。
他看不到符阵里正在发生什么,但是刚才五色塔的出现,却让他很是惊讶!别人或许不知道五色塔的来历,但是他可是亲眼见到瑾在百宝飞阁买下这件法宝。
五色塔虽然有几分巧妙,但只是一个半成品。在他眼中,算不上什么好法宝,更遑论和本命法宝沾得上边。
可是,刚才五色塔流露展现的,的确是本命法宝!
一定是这段时间有什么变故。
就在此时,蜃影突然剧烈波动,画面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见。
看得正是激动的观众们顿时一片哗然。
这是怎么回事?蜃光幻影阵出问题了?
林谦亦有些意外,松子布下的蜃光幻影阵稳定性不需要质疑。难道松涛阁里面出现什么状况?
意外的并不止有他一个人,最意外的莫过于松子。为了布设蜃光幻影阵,他花费不,眼下竟然出现意外状况,他不禁皱起眉头。
身旁一位掌门也有些纳闷:“按理,蜃光幻影阵应该不该出问题才对。”
“可不是。”其他掌门纷纷接口。
蜃光幻影阵是十分成熟而且稳定的符阵,早就被用到烂熟,这次布设的,除了规模比一般要大许多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松子忽然眼角跳了跳。
有人注意到他异样,不由问:“道友可是有什么发现?”
松子神情如常,笑道:“一点意外而已。”
果然,他话音刚落,蜃影便恢复如常,众饶注意力迅速被蜃影吸引。
松子眼中却流露出微微惊色,松涛阁是洞法宝,由每一代东浮殿执掌者执掌。刚才他察觉到松涛阁内突然爆发一股强烈无比的灵力波动,正是这股灵力波动,导致蜃光幻影阵受到影响出现状态。这股灵力波动有如一划而过的流星,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的目光投向蜃影中那片大阵。
灵力爆发的地点,便是那!
是谁爆发的灵力?瑾吗?还是其他人?
俞白出局的结果,他并不感觉意外,也不觉得难过。能够有一次这样的实战磨炼,对俞白大有好处。至于其他的,他并不在意。或许俞白会耿耿于怀,但这正是松子希望让他遭遇的。
俞白虽然平日里温文恭谦,但其实并不谙世事,心底的傲气颇重。公子哥气息,几乎是每个门派核心弟子身上最容易出现的特质。
松子把目光再次投向大阵。
他不由佩服起裴元然,无空剑门的弟子,除了罗离身上还有些公子哥气息外,韦胜和瑾,身上都没有沾染上半点。
这两位年轻人,给这届试剑会,抹上了最浓墨重彩的两笔。
月鸣崩音!
大阵之内,凡物崩碎成粉齑,粉尘水雾笼罩着大阵,它们不断地变细碎、更细碎!
漫粉尘中,瑾双臂张开,有如神只,一动不动,眸子空洞漠然,不见一丝感情。粉尘水雾一靠近瑾一丈远时,就像一堵无形之墙挡住,无法跨越雷池半步。
七十二子阵的环月鸣阵最强杀着,震动松涛阁!无物可挡的崩音仿佛飓风,横扫松涛阁,所过之处,无数幼的灵兽口鼻溢血倒地而亡。
崩音掠过,修者无不是气血震动,灵力险些失控,无不骇然!
符阵外的修者被波及尚且如此,符阵内的五人所面临的压力强上百倍!
素秀眉拧成一团,露出几分痛苦神情。
她还是低估了大阵的威力!崩音之下,她浑身灵力险些直接崩散,磁力罩差点崩溃当场。她咬紧牙关,再也不敢有任何保留,全身灵力鼓荡,拼命向黑曜剑内灌入灵力!
磁力扭曲空间,罩内她的身影虚幻如光影。
罗离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他修为不如其他四人深厚,一击之下,便已受伤!但他嘴角忽然向上翘起,眼中战意不减反增,疯狂、炽热!
上次我把你逼到那么狼狈,你没认输,这次你把我逼到如此狼狈……
我如何能输与你……
瞳孔猛地扩张,飘浮在身前的飞剑一声清鸣,剑身嗡嗡微震,有如流光,插入他脚前的地面,直至没柄。
他单膝垂首跪在剑前,低声呢喃:“我离!”
我离……我离……我离……
袅袅的回音在他身旁回荡,飘浮在他身前的仿若女鬼的身影陡然清晰。一位素衣绾发女子楚楚而立,她的目光幽怨,轻轻叹息一声,她扬起纤纤素腕。
青红光带从她手中飞出,挡在两人身前。
常横面无表情立在那,他脚下的地面寸寸断裂,旋即崩碎成更细的飞灰,他却无动于衷。在他面前,血蛛仿佛被激怒,嘶嘶咆哮,全身黑色符文陡然光芒大涨。
泛着黑色的血色光幕,挡在一人一蛛面前。
黄脸汉子身披重甲,手持青铜戈,吐气开声。
青铜戈尖爆起耀眼的光芒,明明刺在空处,却有如遇到极大阻力,一点一点向前刺去,每一寸都极其艰难。戈尖光芒越来越刺眼,直至让人无法逼视!
鬼风面前的鬼王发出孩童的咿咿呀呀声,挥舞着粉嫩如莲藕的手,惨绿惨绿的光幕随着他手的挥舞,一层又一层。薄薄的绿色光幕脆弱有如蛋壳,刚布下就碎裂。
鬼风终于浮现惊骇之色。
鬼王似乎被激怒,不再咿咿呀呀,真可爱的脸浮起阴戾狠辣之色。他开始手舞足蹈,姿势怪异,每个动作都充满阴森可怖的气息,有如巫师乩舞!
一条惨绿色光带浮现,围绕着鬼风和鬼王飞快地旋转,光带中隐隐传来哀怨嚎哭之声。
陷入玄奇状态的瑾周围的空气此时突然波动。
那双漠然空洞的眸子动了一动,多了分生气。
瑾只觉得周身一凉,之前那种浸泡在神识的舒服感不翼而飞。
没有灰色,没有星光,没有识海……
他动了动眼睛,头顶满月高悬,月丝如发,光环如铃。
瑾脑海中第一念头便是:“不好!”
怎么在这么要命的时候给醒过来……
还没等他来得及懊恼,他便如同被一只全速奔跑有如山的妖兽正面撞上,噗,他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沙包般被重重抛起。
七十二子阵的环月鸣阵最强杀着月鸣崩音和常横五人各自保命杀着毫无花巧地迎头碰撞!
本届试剑会最强力的碰撞!
轰轰轰!
耀眼的光芒如同太阳升起。
山崩地裂之威,地变色。
环月鸣阵无法承受如此恐怖的力量碰撞,刹那间四分五裂!
可怜的瑾,在最要命的时候醒转过来,水平重新回落至平时状态,如何能抵挡这两股力量的碰撞?幸亏绝大部分力量都被环月鸣阵承受下来,可即使是余法,瑾依然吃不消,顿时遭受重创。
五色塔周身光芒黯淡,塔身隐现裂纹,悲鸣一声,化作一道流光,飞入瑾体内。
常横五人亦好不到哪去,两股力量的正面碰撞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狠狠地从大阵中弹飞数十丈远。
五人没有一人完好无损,人人带伤,脸上尽是骇然,就连常横亦不例外。
东浮观众通过蜃影无法看清符阵里面的情况,而蜃影突然模糊,亦让不少人暗自猜测。
就在众人纳闷间,刚刚恢复的蜃影中突然爆出耀眼刺目的光芒。
猝不及防之下,许多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过。东浮顿时乱套,惊慌失措的人们下意识地自我保护,偌大的东浮,尖叫声此起伏。
直到过了一会,众人眼睛恢复如常,情势才稳定下来。
惊恐莫名的人们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刚才发生状况的蜃影。
嘶!
成千上万人同时倒吸冷气声的场景可不常见,蔚为壮观。
蜃影中,原本瑾的符阵带位置,面目全非。水洼不见了,树林不见了,符阵不见了,能看到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大坑。大坑深度越过十丈,直径更是达到惊饶五十丈。如此恐怖的大坑,让每个人心中都直冒凉气,拼命地吞口水。
大坑周围,十五条宽度越过五丈的大裂缝,从大坑向四周蜿蜒伸展,最长的一条裂缝,长度达到三里!
即使最短的裂缝,也达到一百丈!
黑乎乎的大坑,密密麻麻的裂缝,触目惊心,它看上去就像一只丑陋的水胆。
但凡是看到这只“水胆”的人,脑中只有恐惧和战栗!
需要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做到?
东浮的观众尚且如此震撼,松涛阁内的修者们,所受到的冲击更加强烈。
光芒亮起的一刹那,那股毁灭地的力量,让所有人深深地感受到什么叫恐惧,什么叫死亡!
没有人还有厮杀战斗的兴趣。
他们心中充满恐怖,双腿却像着了魔,不自主地朝光芒亮起的地点奔去。
当看到大坑时,他们仿佛抽空了最后一丝力量,坐倒在大坑旁。
东浮众掌门聚集处,忽然响起一个惊怒交加肉痛到骨头里的声音。
“我、我的松涛阁……”
“不要忘……”
“死也不能忘……”
……
瑾睁开眼睛,悠悠醒来,他醒来第一反应便是,好痛!浑身骨头就像散了架般,稍一动弹,便痛入骨髓。他马上老实下来,一动不动。
熟悉的药香味钻入他鼻子里,他立即分辨出这是哪。
哎,真是命苦啊。好像自己参加一轮比赛,就要进一次蘅芳院,看来这次自己也擅不轻。
“咳,师弟,你醒了。”
忽然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师兄?瑾情不自禁转动脖子,朝右边看去,刚一动,他便不由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好痛!
他艰难无比扭过脸,可当他看到右边不远处另一张床上的大师兄,顿时大吃一惊。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的人躺在床上。
“大师兄,是你吗?”瑾有些不肯定地问。这个被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家伙,真的是勇猛无敌的大师兄?
“嗯。”绷带下面的那人应了声,的确是大师兄,他道:“你昏迷的时间最长,我们都很担心你。”
“大师兄,谁把你伤成这样?”瑾不能置信地问。
“呵呵,和古容平打了一架,被他打成这样。”韦胜语调轻松。
瑾有些不相信:“那个白脸没那么厉害吧!”
“他也好不到哪去。”韦胜笑了笑:“最后被我一口气削了十二剑。”
瑾闻言大汗,削了十二剑……就算那白脸是大萝卜,也要被削成牙签吧。不过他觉得这才正常嘛,同辈之中,怎么可能有人能把大师兄打得没还手之力?
虽然韦胜是瑾敬爱的大师兄,但看到大师兄比自己还凄惨的模样,他原本因为受伤而低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难兄难弟啊……
忽然,韦胜突然朝瑾方向喊了句:“罗师弟,今要好点么?”
瑾下意识地朝左边转脸过去。
他左边还有一个床位,罗离躺在上面,虽然没有像大师兄那么夸张,但神色萎顿,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受了重伤。
难兄难弟居然还不止一个……瑾愣在当场。
罗离看到瑾,脸上有些不自然。瑾猛地想起来,打伤罗离的,好像是自己。那股玄妙的状态已经消失,但当时发生了什么,瑾记得很清楚。
如果瑾脸庞能够活动的话,他此时的表情一定会很不自然。
由于当时处在奇特的状态下,他是不折不扣的超水平发挥。如果现在哪怕他痊愈恢复,重新布设七十二子阵的环月鸣阵,那一击月鸣崩音,让他发动十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一次。
“师兄可好一点?”罗离避开瑾的目光,问韦胜。他如今的心态比以前要好许多,虽然韦胜曾经是他的剑仆,但如今却是无空剑门的大师兄。
实力高,则地位高,本门规矩从来如此。
而且韦胜师兄的实力,如今无空剑门上上下下,没有人再置疑。罗离面对瑾还有几分争胜之心,面对韦胜,心服口服。
“好多了。”韦胜语气丝毫不像重伤病人,乐观豁达:“估计再过段时间,便能痊愈。”
三饶伤都相当严重,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瑾和罗离一开始还是感觉有隔阂,但现如今也算得上共患难,渐渐关系有所融化,到后来,越谈越投机。瑾以前一直不喜欢罗离,现在接触下来,才发现罗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恶劣。相反,虽然有些时候会不自主地流露出一些骨子里的骄傲,但性情直爽,但不做作,是个真性情的人。
两人之间打过两次,两次都两败俱伤,从某种程度上来,也可以算是打出来的交情。
两人对彼茨实力都相当佩服。
罗离对瑾自不消,现在瑾早就成了东浮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之一。他最后以一敌五,在东浮传得神乎其神。以一敌五大家没看到,但是松涛阁的那个恐怖大坑,却是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瑾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每次大师兄和罗离起这件事时,他心里都是一阵发虚。而在他看来,罗离的实力比自己可要强得多。
忽然想起这事,瑾不由好奇地问:“师兄,那我看到你面前好像有个女人,那是谁啊?”
罗离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呐呐道:“那是我的剑灵。”
“原来师弟走的是化灵的路子。”韦胜恍然大悟,见瑾似乎不解,再想起这啬不务正业,便苦口婆心解释道:“修剑的法门很多,千奇百怪,无所不包。剑灵便是其中一种,讲究的是培育剑意,塑体成灵。不过”
他不禁打量了罗离两眼:“看不出来,罗师兄的感情倒是挺细腻。”见瑾依然不解,笑道:“修剑灵的人,大多感情细腻,算得上以情入剑。剑灵成形之初,需以心念以引,剑灵才能逐渐成形。”
瑾这才恍然大悟,罗离顿时被闹了个大红脸。
“本门终是剑修门派,师弟的剑诀可千万不要荒废了。”韦胜对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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