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茵茵绿草间,一只状如榨菜的肉虫正欢快地左右扭动着它肥大的身躯,享受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爱抚。这是榨菜螟,霍利达北方草原的常见昆虫,外形硕大而重量极轻,一阵微风即可将其吹动,若是自出生起连续吸食朝露一百二十九天,便可化为腌椰菜蝶。腌椰菜蝶生有宽大的绿色双翅,飞动时如飘舞的腌椰菜,曼妙轻盈。成熟的腌椰菜蝶经过霍利达北方居民的精心烹制,成为深受喜爱的午后小零食,甚至有南方的游客慕名而来,希望一品北方传统风味。
忽然,一阵风起,这只可怜的榨菜螟被卷入草地旁的一条河中,引动些许波纹。绝望之中,榨菜螟开始疯狂地扭动身躯,像一个加足马力的直流电动机。然而,这只是加速了它的下沉。
出虫意料的是,河水既没有将它冲走,也没有把它撕成碎片;甚至,它可以在河水中畅快呼吸。它就像一条得水的鱼,在河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丝毫不受阻碍。刚出生的它懵懂无知,决定游向河对岸,去见识见识对岸的世界。每一个只能在地上爬行的生物都向往更广阔的天地,它们不甘心永远居于世界的一隅,或许这也是榨菜螟最终会成长腌椰菜蝶的原因吧。
游着游着,榨菜螟发现自己逐渐长大,最后竟直接化为腌椰菜蝶,飞离水面。
河的两岸简直是天壤之别。在榨菜螟生活的那一边,草地绵延不尽,每一个物种都自得其乐,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而在河的另一边,却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只有一群愁眉不展的人类在河边高声交谈,撞破闷热的沉寂空气。
这些人似是出自王侯将相之家,皆衣着不凡:锦绣丝绸之下隐隐显出锁子甲的轮廓;腰上佩的黄金剑皆是历史上名剑的翻版,虽无名剑神威,却也是锐不可当。再观其人,尽是俊美少年;星眸流转,欲与月华争晦明;青丝随风,浮世幻梦杳然去;年少有为,而谈吐举止显雅风;处事自如,而抬手之间现老成。
众人交谈的声音,在腌椰菜蝶耳中好似惊雷,使其禁不住飞回故土草原,不复再现;在多格耳中却似春霖润土,是极佳的情报来源。多格走近人群,众人的话语也渐渐清晰。
“全知之主在上!郑兄,我们都是兰都的好人物,竟叫一条小溪拦住了去路。”
“林兄真是说笑了。这河水虽浅,却比疾涛猛浪还要棘手。方才你我都看到了,我家护卫下河探路,竟在水中瞬间衰老,若非回撤及时,恐怕性命难保啊。这河水虽浅,却是暗藏玄机。依郑某人愚见,恐怕是从赫枫江取来的流年水,有加速个体时间的功效。”
“竟是如此。第一关就搬出了流年水,后面的考验想必是难上加难了。”
“赫枫江”和“流年水”二词在人群里掀起轩然大波,引发了新一轮的激烈讨论。随后,众人安静下来,眼光逐渐移向那个郑姓公子。意识到自己成为焦点,郑公子微微一笑,开始他的分析。
“众所周知,七位尊者乃是七株仙植所化,其生命形式近乎于神。与诸神类似,七位尊者死后化作七处天地秘境,散落在世界各地。尽管我们受到兰都先祖大敌的诅咒,无法走出家园,但是,仰仗全知之主的智慧与力量,兰都国立图书馆的藏书浩如烟海,无所不包。其中就有对赫枫江与流年水的记载,与今日所见相差无几。赫枫江是江枫尊者死后所化,虽然凡人看不出江水源头,但是江中流淌着源源不断的流年水。据我所知,流年水中暗藏着大量的时间流,或者说,流年水本身就是时间流密集而具象化的结果。任何与流年水接触的人或物都会受到时间加速的影响,对生物的效果尤其突出……”
“郑公子,若真如你所说的这般厉害,请问我们怎么渡河呢?”一个强健的汉子打断道。
“呵呵,一个问题既然存在了,就必然有其解法,只是知与不知罢了。就在刚才讨论的时候,我正好想出了破解流年水的妙招。”
听到有办法渡河,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准备好听郑公子的高见。
“我们虽然没有异于常人的移动之能,不能像先前的那些人一样飞过去,却也是接受了全知之主眷顾的人。经过我的调查,我们之中恰好有获得了力量增幅的人。只要这一小部分人用尽全力把其他人一个接一个投掷过去,也可以轻松越过这流年水。虽然委屈了投掷的朋友,但总是好过我们之中无人通过。我以郑家大少爷的身份承诺,那些因为投掷而留在这里的朋友,可以在比赛结束后得到郑家学派最大限度的智力支持。大家都知道,没有我们郑家学派解决不了的难题。还望诸位深思熟虑。”
这位郑公子的威望竟是如此之高,未等其他人考虑完毕,便有三四个人自愿成为投掷手。很快,第一位实验者——先前提问的那个汉子——成功飞到河对岸,站定后,他向这边挥挥手,旋即转身飞奔,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大概是前往下一关了吧。
郑公子站在河边的荒地上,双手背在身后,欣慰地看着人们在投掷手身后大排长龙。至于他自己,他自愿最后一个渡河。
“进展顺利。”他心想。
多格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争先恐后地排队,而是在思考那群人话里的其他信息。对于一个外乡人来说,最应该先做的事情就是收集和分析信息。
“首先,因为所谓的诅咒,兰都人无法离开兰都,诅咒可能是类似索德尔人先前用的空间魔法。其次,已经有很多人通过了第一关,正在继续前进,而我们还在原地不动。这样一来,我们就陷入了严重的劣势。但是,那个郑公子,还有那些投手,怎么看都有问题,成是串通起来耍阴谋。”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郑公子,发现他依然在河边看着其他人被扔到河对岸。他转头看到索德尔人仍旧坐在过道里的石板路上闭目养神,完全没有着急赶路的样子,甚至一直保持着他当时说‘天气太热了,我必须睡午觉’时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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