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雪停了些,陶枝一早便裹了厚厚的袄子,偷偷摸摸的离开了木屋,东轻远远的跟在她身后,发现她一瘸一拐慢慢寻路,去的正是那位年轻女子的墓前。陶枝捡去坟头上的枯枝,一个人在雪地里站了许久,离别时还解下头花放在坟头,又轻轻的将头花压进雪层里,转身离开后,只留下若隐若现的小雪堆。
东轻得空了些,便打算长留些日子在人间,陶枝喜欢下山,他便不耐其烦的日日陪她去永安城。
只是去永安城第一日便遇上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这男子…这小瘸子…”,永安城总有些固定又记性好的摊贩,陶枝与东轻上回出现在永安城时就引起了一阵轰动,这回再出现,又引来了一阵围观。
“这小瘸子长大了不少,可是她爹…越看越年轻,越看越俊俏?”
东轻不谙世事,也不知道换副皮囊出门,陶枝拍了拍手里的糕渣,“这位伯伯,你们认错人了。上回带我来永安城的是我爹爹,但这几年我爹身体不好,所以今年是我哥哥陪过来的…这位是我哥哥,年二十又二,虽说岁数大了些,但仍未婚娶,在场的各位姐姐,若是有不嫌弃我哥哥年岁大的,可来我这儿登记排号。”
陶枝借着东轻的俊脸在永安城彻底吃开了,各家各户但凡有未婚配女儿的纷纷往陶枝手里塞着东西,就是有些成了婚的妇人,也因为东轻俊俏的容貌偏心陶枝几分。
陶枝左手提着一筐冬笋,右手拎着几袋白玉糕,手里拿着面具吃着糖葫芦,十分惬意。偏头时还抱怨起东轻:“你看你空着个手,人家送你东西也不接着,我一个人怎么拿得完。”
东轻皱了皱眉头,一巴掌呼在陶枝的后脑勺上,成了小孩以后,她越发没皮没脸,“来者不拒?你可知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陶枝吃痛,篮筐里的冬笋掉出来一根,她将糖葫芦含在嘴里,伸手去捡冬笋,嘴里含糊不清:“有什么算盘不算盘的,不就是见你好看,都想将女儿嫁给你么…你总是会成婚,在这里面挑一个有什么不好…”
东轻有些愠怒,肩膀起伏微动,雪貂斗篷被风吹开了细绒,一根根擦过东轻的下颚。陶枝未曾注意,捡起冬笋后,抬眼看见东轻身后的红墙绿瓦,厚重的城墙压在她心坎上,里面是永安城县丞的府邸,怎的不知不觉到这里来了。
“你说若是没有那些贼人,我是不是也该是久居深闺的小姐,过着锦衣玉食,被人拥簇着的日子。”
东轻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看墙围,陶枝继续吃着糖葫芦,没等东轻开口,便转身离开:“也罢,有这样不争气的父亲,还能指望有好日子不成。”
东轻在这儿待了一年多,陶枝过得好不快活,连着玉鼎和古松也轻松了许多,不用日日照顾着这位好动的小祖宗,他们也去游山玩水了一阵。
……
天启四十八年,陶枝整二十岁。相貌越发生得像那位年轻女子,谈不上美艳动人,只算得上清秀,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白皙无暇的皮肤,像是被上天眷顾的美玉,不参杂丝毫的杂质。
没有东轻在,她仍旧无法下山,好在她过惯了山中生活,日子周而复始,平淡如水。东轻说,将她圈养在这山头是为了她的安全,陶枝也曾质疑过,直到十三岁东轻离开的前几日,只不过是被热闹的人群冲散了一阵,她便遇上些奇怪的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还有人用虚妄的蓝火灼烧着她的身体,倒不觉有多疼痛,只觉意识逐渐模糊不清,像吃了山中的毒蘑菇,眼前虚无缥缈着,还看见许多好看的游走在云层中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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