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地利皆有,看来选址于此,长崆是有过考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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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要把这篓残花、卖给那些挑剔的修灵者们,沧楉觉得很伤脑筋,生怕他们一言不合就砸了她的小店。
忽然间,有光芒自西而来,落在了长崆的跟前。
如期而至的,正是姜芿,其右手端着一盆盆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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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中栽植的是一株晚樱,皮质银灰,遒劲端严;数朵花苞散缀于枝间,娇艳欲滴,明丽不可方物。
“掌门,这株晚樱年七百岁,聚星两颗,本是夕曛世家的九公主,因十年前肆意扰乱人间花期,造成百木同在一日开花,而被丸澜打回本体,囚禁于镜花水月。她愿改过自新,重拾灵路,不知您可否给她这个机会?”
长崆颔首道:“就以她来做花店吧。”
老姜头惊愕之余,抬眼看到沧楉满脸愁云,心想这花店肯定是为她而开的,遂替她问道:“花店该长什么模样?”
“我自有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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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不须很大,但求粉墙黛瓦,古朴精致;分前后两进,前进是宽敞的厅,后进是温馨的内室;以雕花镂窗和二阶式马头墙作外廓,线条简洁灵动,虽处茫茫云海上,却有高昂不屈之感,于暮色晨曦间,静谧悠远;再加纤盈作态的飘雪、和疏落有致的花藤萦绕之,宜静宜动,望而可生倾慕之心。
檐下要挂一串风铃,作占风铎,当有风或客至时,清透作响,宛如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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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处,最好按照民间的习俗,嵌写一副楹联,灰底红字,上联曰:花开花落浑无意,下联续:人来人往总关情。
门前可安置一个吊椅,半圆镂空,可躺可坐,供清闲乏累时所用;宜自带芬芳和温暖,开几朵樱花在骨架上最好;有风来时,且摇曳,无风来时,且听雪。
构想完毕,长崆回头问道:“你觉得呢?”
沧楉简而回之:“挺好的。”
确实无可挑剔,甚至是猜透了她的心思:她是一个嗜睡的女孩。
“你想给花店起个什么名字?”
沧楉自知没有退路,便沉思片刻,眸光潜静地道:“香橼,我想叫它香橼。”
有感于故乡那棵荫蔽一方的巨树,她想给自己的新花店起名:香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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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玲珑瓷盆中的那株晚樱便腾空而起,抖搂起身姿,于流光迸发中施展筋骨,极尽腾挪变化,再有山下几棵雪树被吸噬且移接到其体内,眨眼间,在云路上,便矗立起了一栋精美的小屋,竟跟长崆想象中别无二致,完美契合。
风吹过,檐下风铃发出了阵阵清亮的声响,悦耳之至。
沧楉顿时想起了豆豆,便眼露哀伤,握了握腰间的那柄木剑。在茹岈山庄隐忍待发的三年时间里,是豆豆终日陪伴着她,听她呢喃,听她倾诉,才使得那些日子不至于枯燥。
长崆吩咐姜芿道:“你去替她采购一些衣裳和日常用品来,速去速回。”
姜芿听令,便跃下了云端。
“你自己回店里看看去吧,若是对空间布局有何不满,尽管知会九公主,她稍微挪挪筋骨便是了。”
说完,长崆便要走,沧楉急忙问道:“你不进店里转转吗?”
“不必了,我又不买花。”
话音未落,人已在雪天外,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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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昆仑千尺雪,沧楉的心中竟对这座冰山有依恋,只觉得自己不争气,便狠狠地断却了念想,转身往花店里走去。
前厅明亮宽敞,采光极好,右上角摆了一张四尺高的柜台,屋顶内还有晚樱在慢慢地开放,淡香沁脾;掀开柜台后的垂帘进去,即是内室,专供沧楉起居的地方。室内有藤床,有妆台,还有浴盆,墙壁上铺有素雅的墙纸,显得温馨备至。窗户极有特色,作的是阑槛钩窗,可斜靠其上,仰望昆仑山的飘雪。较之乾坤殿都好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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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楉恹恹地坐在床沿上,余光盯紧了那篓落花,心里暗想着,花店有名无实,往后自负盈亏的岁月该如何指望;而那位触目可及的男子现在又变得遥遥在上了,念他的时候,须仰望才行;这种茫然失落感并未持续太久,沧楉想该找点事情做做了。
她在云间起舞,风中是剔透的铃歌。
响彻云外。
累了,便浅卧吊椅上,你和春风皆是客,一如风铃响过,又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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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黄昏。
老姜头扛着一大堆物什飞上了怒云,气喘吁吁走到了店门口。沧楉正坐在柜台边抄录心经,听得动静,便起身迎了出来。
“老姜头,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呢?”沧楉边说着,边帮着他卸下身上的物品。
“也不多啊,都是按掌门吩咐的买的。”老姜头缓了缓气,就耐心地整理起物什,归置到了它们应该在的地方,待收拾妥当,便稽首问道,“少掌门,您看看还缺些什么吗?”
“不缺。”
“那我先告辞了。”
天光四垂,整个世界仿佛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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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楉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清静,她在皇州行走的时候,经常会凝望着星空,想象着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可以聚星的话,也许那些她在乎的人就不会死,也许她心中,便不会有愧疚和悲伤。那时候,人世间的星空总是疏淡无比,远没有昆仑看到的那样璀璨繁多,熠熠夺目,而且总能见到绚烂逶迤的星云。
她喜欢这里的星空。
有无数的流星滑落,也有更多的星辰升起。
这便是希望。
总有一天,她也会拥有自己的星辰的。
灵路艰险,开花店只是窥其门径的第一步,如何能执掌风花雪月,繁衍出无限生机,这需要沧楉去慢慢体悟。
待来年,花开花谢花满天,栀酒解千愁。
不负佳期。
每个人都要给自己的内心注入希望。因着对未来的憧憬,生活便这样延续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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