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箫朝那领头官兵一拜,那官兵却是摆着手,道:“别给官爷戴帽子啦,要不是看你经常替衙门办事,官爷连你也打,你让开,刚才大家伙儿可都听到屋里有人喊救命,听声音像是百花楼的艳菊儿,怕是张二狗那小胖子见色起意,做了错事儿了,大伙儿要去捉拿他归案,解救艳菊儿。”
这官兵听到声音才来,哪里进去过张二狗家?且百花楼姑娘声音都经过专业训练,大同小异,皆是莺莺燕燕,官兵们如何听得声音,便是断定了是百花楼的艳菊儿?明显是与赵刀子先窜了气,布下了这个局来了。
李箫傻笑一声,装作不懂,他说道:“没有的事,官爷有所不知,小的来找张二狗玩,那小子都不在家,我正要回家,就被赵刀子拦路打了一顿,真是好不冤枉!”
官兵们与赵刀子串通了一气,哪里会和李箫扯,那领头官兵冷笑了一声,说道:“李箫,官爷不管你冤不冤,你给官爷让开,不然官爷的拳头就要不讲道理了。”
李箫呵呵一笑,他以眼角余光看了眼院中,可此地儿也瞧不见张二狗家后门,李箫心头焦急,但见那官兵脸上已有不耐,李箫不便多拦,他咧嘴一笑,大步让开,说道:“官爷要搜就搜,小的哪敢拦路。”
官兵们一通冲进了张二狗家院子,李箫跟在后面,至院中,果真是一人没有,他们寻至张二狗家后门,后门大开,李箫不由心头一紧,暗骂一声蠢蛋玩意儿!随即跟着官兵们从后门追去。
一行人走出没多远,却是瞧见有一行披麻戴孝的人抬着一副贴满符纸的棺材路过,暂且挡住了去路,李箫瞧得这一行人,心跳不由加快,只因这一群人与他去送信时路上所遇乃是同一群人。
李箫不由想起自己的遭遇,心情一下坠入了冰谷。他低头不瞧那抬棺队伍,心中只望这群人快些走过才行,可越是不去瞧那抬棺队伍,李箫便越觉有人在瞧自己,他不管抬眼去看,身子不由挪动了下,退至一名官兵身后去。
待那一行人走过后,官兵们再追,李箫紧跟在后,一行人刚追出百米距离,却见张二狗蹦蹦跳跳的走来,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官兵拦住张二狗,就要上枷收锁,缉拿张二狗,张二狗一愣,喝问:“你们干嘛?抓我作甚?”
那领头官兵一巴掌拍在张二狗头上,说道:“你劫了百花楼艳菊儿,犯事儿了,你知不知道?”
张二狗大急,喊道:“我没有我没有,艳菊儿此刻在百花楼睡觉,我哪里劫了她?”
官兵不信,就要押着张二狗回衙门,李箫赶忙收束心思,连跑到官兵面前,他狠狠瞪了眼张二狗,很用力的一巴掌拍在张二狗头上,他说道:“狗日的你跑哪去了?老子找你都找不到!”
张二狗委屈着脸,哭到:“箫哥儿,我昨晚睡百花楼啦。”
李箫说道:“真的?”
张二狗恨恨点头,道:“真的!不信去百花楼瞧瞧。”
李箫松了口气,转而对官兵说道:“官爷,您看这小子怕是被冤枉了,要不咱去百花楼看看,要是艳菊儿真在睡觉,咱可就冤枉了张二狗不是?”
那官兵心想,这才没多久,百花楼离此又远,就算这张二狗速度再快,这么点时间张二狗也不可能把艳菊儿送回去,就算送回去了也无大碍,反正赵刀子和那艳菊儿已经通好了气,要定这小胖子的罪,简单得很,于是点头答应,说道:“行,到时看你如何狡辩!”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百花楼,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百花楼,此刻百花楼中客人稀疏,倒是方便了李箫他们直接进去。
张二狗走在前头,带着官兵和李箫往楼上而去,行至一个装饰还算好的门前,张二狗轻轻推开房门,果真见着艳菊儿躺在床上休息,不时可见艳菊儿翻了个身,显是睡得正香。
官兵们诧异,那领头者皱着眉头,正要叫醒艳菊儿问话,可百花楼老鸨从楼下上来,赶忙拦住,老鸨低声说道:“官爷不可,昨晚艳菊儿被这小胖子弄得厉害,此刻正累着呢,她晚上还得……还是莫要打扰她了,有什么话,问我就行。”
官兵们相视一眼,他们心知此楼后面有人,惹之不得,便都是下了楼去,领头官兵拉着老鸨,问道:“昨晚艳菊儿和这小胖子都在百花楼?”
老鸨五十多岁的年纪,却还做出个妩媚笑脸,吓得官兵一脸不适,老鸨说道:“是呀,昨晚楼中客少,小胖子动静又大,那声音在楼中回旋了好久,让我这老黄花都心头痒痒呢。”
官兵一脸尴尬,不再多问,他挥手让手下解了张二狗枷锁,和李箫说了声告辞,就带着手下走了。
李箫长长松了口气,拉着张二狗就走。
二人出了百花楼,回到张二狗家,竹竿带着十几个人在院中守着。看着这十几个人脸上淤青不少,李箫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将张二狗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口中还不断骂道:“蠢蛋玩意儿,兄弟们为你被打得头肿脸青,你他娘的不仅独自享受了,还一点伤没有!”
张二狗自知有愧,便也没有反驳,任由李箫拳打脚踢。李箫打得累了,就直接坐在地上,他看着这十几人,伸手一摆,示意十几人都坐下。
待十几人都坐下后,李箫才说道:“兄弟们,张二狗对不住大家,但打也打了,气也消了,他好歹是我们兄弟,咱也不能真不管他对吧。”
竹竿领头大笑,说道:“箫哥儿,你不说了吗?我们哪个兄弟发生这样的事,你都要尽全力帮的,就别说啥对不对得住的屁话啦,大家会笑的。”
李箫也大笑起来,他笑过后,一脚踢在一旁坐在地上的张二狗,喊道:“还不给大家表个态?”
张二狗尴尬的站起身来,傻笑一声,说道:“兄弟们,对不住啊,今晚咱在家里弄点好吃的,也算给箫哥儿接风,兄弟们可都得来啊。”
李箫无奈叹气,又想给这不争气的家伙一顿,可他实在没了力气,便先放过了他。十几人有说有笑,倒也是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仿佛这本就天经地义一样,李箫看得心头一暖,会心笑了起来。
李箫看了眼张二狗,忽然说道:“给大伙儿说说你怎么办艳菊儿送回去的?”
张二狗大笑,说道:“抱回去的呗,一路上,艳菊儿那诱人……啧啧,诱得我都吞了好几口口水呢。”
李箫翻了个白眼,说道:“从你家到百花楼这么远,你连半柱香都没用就一个来回,怎么做到的?”
张二狗说道:“我哪能这么快,我连百花楼都没进去呢。”
李箫一怔,问道:“那艳菊儿怎么就到了百花楼,老鸨还替你掩护。”
张二狗神秘一笑,说道:“我抱着艳菊儿去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个高人!还是个女的,那女的拦住我,接过了艳菊儿,给我说了她会把艳菊儿放在百花楼哪个房间,叫我遇到官兵时,若是官兵抓我,就死不承认,之后我就回来了。”
李箫无奈感叹,骂道:“蠢蛋玩意儿,好在那女高人不是赵刀子找来的,不然他娘的就没救了!可那女高人为何要帮你?”
张二狗摇头,并不知其中道理。李箫不再多问,也不再说话,心中虽有万般疑惑,但自想到那抬棺队伍时,李箫便就没了心思去管那高人不高人的事。
待大伙儿都休息足了,李箫感叹了声,便自地上站起身来,说道:“兄弟们,别坐着呀,晚上张二狗要弄好吃的,咱也去河里摸点儿鱼来加个餐不是?”
说着,十几人丢了手中的木棍,你轰我赶的朝城外小河边去了。
这一日,李箫和十几人在河中摸鱼,上山打野鸡,穿山过河,好不快活,一时间,他竟是忘了自己那不幸的遭遇,自顾与众人玩耍。
至太阳落山,众人大包小包提着一大堆东西径直去了张二狗家,众人一顿忙活,弄了满满两大桌菜,好在张二狗他父母都去了别地儿找活儿干了,否则,这院中也就没有了这轻松快意的气氛。
有菜无酒,菜也就没了味儿,李箫行走了一日的江湖,好歹也算喝过好酒,一时心意一动,提出了买酒的事,可众人穷的叮当响,哪里有钱买酒?于是众人一点一点筹了大概有一两银子价值的铜钱,买来了一大坛又便宜味又淡的劣酒,喝了个通天彻地。
酒过一半,菜也吃了不少,李箫忽举起杯子,站了起来。李箫说道:“兄弟们,把酒都端上,我说两句。”
众人举杯,等待李箫下文。
李箫清了清嗓子,说道:“兄弟们,老实说,箫哥儿对你们咋样?”
众人齐说好,
李箫再说:“好,是这样啊,我呢,大概还要在这里待几天,过后要去闯荡江湖,江湖险恶,也不知能不能回来,所以,趁这个机会,我给兄弟们安排一下。”
众人大笑,皆是起哄,说道:“箫哥儿,你要去哪闯荡江湖,带上哥几个,保证不给你丢脸。”
李箫笑骂道:“去你娘的,刚说了江湖险恶,不适合你们这些人去闯,都给我好好待在这里。”
大伙儿瞧李箫并非说笑,都收起了笑意,他们严肃看着李箫,说道:“箫哥儿,江湖险恶,你还闯个球啊,别去了,大伙儿都得跟着你混呢。”
李箫举起酒杯喝尽了杯中酒,而后说道:“听我说,兄弟们,我这一趟势在必行,谁留也没用,等我走后,大伙儿要有个主心骨,这样,竹竿比你们都大,脑子也比大伙儿要灵光些,以后有什么事,多和竹竿商量,听到没有。”
众人沉默,说不尽的伤感。李箫替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又道:“我走后,替我照顾好我爹娘,别欺负花儿,若是有人欺负花儿,给老子往死里欺负回去。”
李箫把杯中的酒喝完,又再倒了一杯,再道:“咱兄弟十几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摸鱼,一起掏鸟窝,一起打架,一起喝酒,一起偷看女生洗澡,啥事没做过?但是呢,现在我们都长大啦,连张二狗都晓得玩姑娘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兄弟们,咱喝了这顿酒,算是道别酒,以后,箫哥儿的家就靠你们帮衬了!”
众人举起酒杯,喝了杯中的酒,一时间,气氛有些沉寂,张二狗一屁股坐在地上,忽然间就呜呜哭了起来,众人心中不适,说不出的难受,一个个垂头丧气,哪里还有一丝欢快的气氛?
李箫感叹,他替大伙儿都倒上了酒,再次举杯,说道:“兄弟们举杯,等老子闯出了名头,再回来时,一定带上大伙儿,都给老子收声,谁再哭老子揍他。”
李箫越是如此说,大伙儿便是越哭得厉害,李箫不住感慨,若真是没了那七日之期,他或一辈子也听不到这自心而出的哭泣。
这一日,李箫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总算给了兄弟们一个交代,纵使五天后,自己果真身死,也总有个名头是闯荡江湖不慎,被杀了,也好过莫名其妙被阴邪鬼物弄死的好,免去了家里年迈父母被人诟病。
这一夜,大伙儿大醉,酒喝没了,十几个人偷偷跑去了七日醉酒楼,偷了几大坛子还算好一点的酒,又跑去了张二狗家大喝特喝。
李箫也醉得不省人事,躺在地上直接睡去,待他醒来时,已是后半夜,整个院中横七竖躺着人,李箫也不管,他悄然起身,摇晃了下头,看着这醉得不省人事的大伙儿,心头不自觉莫名伤感。这样的友情,他果真不舍!
李箫感叹了一声,不再多想,便乘着月光出了院子,往自己家而去。
一日为友情,喝一口劣酒,喊一声兄弟,替你打一架,和你穿山河,醉也睡一榻,醒来我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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