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是个避世的隐士,来吊孝的人,非常之多。
到邻七日,忽有一少秀士,生的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俊俏无双。
穿扮紫衣玄冠,绣带朱履,带着一个老头,自称楚国王孙,
曾经与庄周先生有约,欲拜在门下,今日特来相访。
见庄周已死,口称:“可惜!”
向灵前四拜,了几句悼语,又拜四拜。
洒泪而起,请田氏相见。
田氏初次推辞。
王孙道:“朋友之间,妻妾都不相避,何况子与庄先生有师徒之约。”
田氏只得出了孝堂,与楚王孙相见,叙了寒温。
田氏一见楚王孙人才标致,就动了怜爱之心,只恨无由厮近。
楚王孙道:“先生虽死,弟子难忘,希望借住几日,守先师之丧。”
田氏道:“师徒之谊,久住又有何妨?”
吃完饭后,田氏将庄周的着作,都拿给楚王孙。
王孙殷勤感谢。
草堂中间占了灵位,楚王孙住在左面厢房。
田氏每日以假哭为由,靠近左厢房,与王孙攀话。
日渐情熟,眉来眼去。
楚王孙只有五分,那田氏倒有十分。
……
又过了一日约莫半月。
田氏唤老苍头进房,赏他美酒。
从容问道:“你家主人曾婚配否?”
老苍头道:“未曾婚配。”
田氏又问:“你家主人要什么样的人物才肯婚配?”
老苍头带醉道:“我家王孙曾有言,若得像娘子一般丰韵的,他就心满意足。”
田氏道:“真有此话?莫非你谎?”
老苍头道:“老汉一把年纪,怎么谎?”
田氏道:“我央你老人家为媒合,若不弃嫌,奴家情愿服事你主人。”
老苍头道:“我家主人也曾与老汉来,道一段好姻缘,只碍师徒二字,恐惹人议论。”
田氏道:“你主人与先夫原是生前空约,算不得师徒。”
“况且这里山僻荒居,邻舍罕有,哪有人议论?”
老苍头答应。
临去时,田氏又嘱咐:
“若是的同意,不论早晚,便来房中回复奴家一声,奴家在慈待。”
老苍头走后,田氏悬悬而望,孝堂边看了几十遍。
到了黄昏,田氏早已等得不耐烦。
……
又过了一夜,见老苍头在门口行来步去,却不来回复。
田氏心痒,再唤他进房,问其前事。
老苍头道:“不成不成。”
田氏道:“为何不成?莫非没有将昨日的话明白?”
老苍头道:“老汉都了。我家王孙也得有理,他道娘子容貌,自不多言。未拜师徒,亦可不论,但有三件事未妥。”
田氏道:“哪三件事?”
老苍头道:“我家王孙道:
一是堂中摆着棺材,我却与娘子行吉礼,心中何忍,且不雅观。
二是庄先生是名贤,我才学万分不及,怕娘子轻看。
三来我家行李尚在后面未到,空手来此,聘礼筵席之费,一无所措,所以不成。”
田氏道:“三件都不足为虑,棺材不是生根的,屋后还有一件破空房,唤几个庄客抬他进去就是,
我与我家先夫前几还大吵一番,何来的恩爱。
最后一件,谁人要聘礼,筵席也是事,奴家更积的私房白金二十两,赠与你主人。
若是答应,今夜便是合婚吉日。”
老苍头收了二十两,回复楚王孙。
楚王孙同意。
老苍头回复了田氏。
田氏脱下孝服,画上妆容,点上朱唇,再穿上一套鲜艳衣服。
叫老苍头唤了几个庄客,抬着庄周的棺材,放到了后面的破屋。
重新打扫了草堂,便准备做合婚筵席。
……
是夜,草堂内灯烛辉煌。
楚王孙簪缨袍服,田氏金袄绣裙,双双立于花烛之下,
一对男女,如玉雕金装,美不可。
交拜已毕,携手入于洞房。
吃了合欢酒,正要上床解衣。
忽然楚王孙眉头紧皱,寸步难移,登时倒于地下,一副痛苦模样。
田氏心爱王孙,顾不得新春廉耻,上前抱住,替他抚摸。
问其所以,王孙痛极不语,奄奄一息。
老苍头慌做一堆。
田氏道:“王孙平时可有此症?”
老苍头代言:
“此症平时常有,一二年发一次,无药可治,只有一物,用之立效。”
田氏急问:“所用何物?”
老苍头道:“太医传一齐方,必得生人脑髓热酒吞之,其痛立止。
平日此病举发,老殿下奏过楚王,拨一名死囚来,缚而杀之,取其脑髓。
今山中如何可得?
其命休矣!”
田氏道:“生人脑髓,这里没樱不知死饶可有用?”
老苍头道:“太医,凡死未满四十九日者,其脑尚未干枯,可取用。”
田氏道:“吾夫死方二十馀日,何不开棺而取之?”
老苍头道:“只怕娘子不肯。”
田氏道:“我与王孙成其夫妇,妇人以身事夫,自身尚且不惜,何况那将朽之骨?”
即命老苍头服侍王孙,自己寻了砍柴板斧,右手提斧,左手携灯,往后边破屋中,将灯放于棺盖之上,双手举斧,用力劈去。
妇人家力气单微,如何劈得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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